躺在床上的趙大膽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以後,他吃力的睜開眼睛,初升的朝陽從敞開的窗子照進來,結果他又不得不閉上眼睛慢慢適應了好一會兒。
這是一間窗戶朝東開著的小屋,屋裏充滿了濃濃的草藥味,屋子中間的地上熬草藥的小藥壺正呼哧呼哧的噴著熱氣。藥壺旁邊是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孩正背對著他坐著,手裏還捧著一本厚厚的大書。
這場景讓他忽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小曼,是你嗎?”趙大膽掙紮著想坐起來,無奈渾身上下竟使不出一絲力氣。
女孩察覺了床上的動靜,連忙回過頭,那是一張陌生的麵孔,不是曾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小曼,趙大膽心裏不禁一痛,小曼已經離開一年多了,可是他還是不能承認這個事實。總希望有一天,她還能完完整整的出現在自己麵前。
那陌生的女孩並沒有注意他神情的變化,放下書跑過來驚喜的叫道:“太好了,大哥,你終於醒了。”
她長了一張略微有點瘦的瓜子臉,彎彎的眉毛下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裏透著純真的靈氣,小巧的鼻子,笑得時候還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烏黑的頭發用小巧的發帶攏在腦後,通體洋溢著青春的活力。
可惜趙大膽此時可沒有審美的興致,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女孩,急切的問道:“我這是在哪兒?我的刀在哪兒?我還要去殺鬼子。”
那女孩編了扁嘴,並不買他的帳,仍然慢條斯理的道:“大英雄,你現在連一隻小雞都殺不了,還要去殺鬼子?放心,你的寶刀我們已經幫你收拾起來了,這裏離北平並不很遠,你大可把傷養好了再上戰場。”
趙大膽無奈的承認女孩說的是實情。現在的他渾身幾乎裹滿了紗布,連坐都坐不起來,別說去和鬼子拚命了。
女孩見他安定下來,臉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忽然她驚叫一聲:“哎呀,忘了你該喝藥了。”說著轉身從桌上端起一隻瓷碗,嘴裏喃喃道:“還好,沒有涼。”
她端著碗重新來到趙大膽的床邊,先放下碗,小心的扶著他坐起來讓他的身子靠在自己胸口,又伸手端起藥碗來湊到他的嘴邊。
趙大膽靠在女孩軟綿綿的懷裏,聞著她身上特有的幽香和著藥香,臉上頓時紅雲籠罩,他吞吞吐吐道:“姑娘你……我……”還沒等他往下說,就被女孩生氣打斷了。“廢話少說,喝藥——”此情此景,估計碗裏就算是穿腸毒藥,趙大膽也隻能一飲而盡了。
伺候趙大膽喝完藥,女孩又小心的讓他平躺在床上,自己一屁股坐到他旁邊,用她清脆的聲音,一句一句的清楚講道:“現在你先聽我說:第一,我叫宋香,以後你可以叫我香兒,但絕對不許再叫我姑娘。第二,你是我從河裏撈上來的,如果剛才我這樣喂你喝藥你感覺不好意思,我還可以告訴你,我這樣喂你喝藥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還有你全身上下的傷都是我和我爹給你包紮的。我之所以這樣對你,就是因為你是二十九軍的抗日英雄,是個堂堂正正的人。我也不是封建地主家的嬌小姐,我是北平大學的大學生。”
女孩的小嘴裏的每一句話都像炮彈一樣轟擊著趙大膽內心深處,讓他忽然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自慚形穢,轉而內心當中升起一陣難言的羞愧,最後終於羞愧到了重新暈倒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