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清桓頭埋得更低了些,眼看氣氛漸漸僵硬,鄭越忙出麵打圓場:“要不怎麼從偏門進來呢,朕也是想起聖祁太久無人管教,才讓清桓進來看看那孩子,本就是臨時起意,又怕太後等的時間久了惦記,才急急忙忙地便拉了他來。”他彎著笑眼看著周可晴,“太後這麼說,可是怪罪朕了?”

周可晴攏攏袖子:“不敢。皇上既然這樣說了,哀家自然沒什麼好挑的,聖祁一個人跟著宮女們長大,旁邊也沒個同齡的孩子,是不大成體統,清桓來看看也好。”這句話出口,鄭越的臉卻瞬間僵了一下,冉清桓微微低著頭,好像什麼都沒聽出來似的附和了兩聲,什麼樣的神色,卻是旁人看不出來的了。

三個人都心知肚明,鄭越遲遲不肯立後,就連選秀都千方百計地推脫是為了什麼,周可晴這一句看似無心的話,堪堪地點中了靶心。

“戶部尚書家不是也有個差不多的孩子麼,前陣子問起來,蔣大人還跟朕抱怨說家裏人把這孩子慣得不行,朕過兩天看看,叫他進宮給聖祁做個伴也好。”鄭越把話題扯了開去,“來人,帶冉大人去東宮——太後不是有事情找朕說麼,禦花園吧。”

“姐,我先過去了。”冉清桓敷衍似的對周可晴點點頭,跟著引路的小太監走了,他走得很快,以至於漏看了周可晴瞥向他背影的眼神——那樣寂寞和渴望的眼神,就像是守候了一年的父母期盼遠遊兒女,然後在孩子們年複一年的忽略中落了空一樣。

什麼時候開始,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親,竟然這樣生分了呢?冉清桓每一次請安都例行公事一般,從頭到尾都聽到她一個人嘮叨,他向來低著頭,什麼都不反駁,什麼都應著,可是或者頭太低了些,所以他沒注意到,這個還不到四旬的女子,這個曾經明豔動九州的女子,兩鬢間,竟然已經有了絲絲縷縷的白發。

然而隻有短短的一刹那,短到無論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冉清桓還是一邊正算計著什麼的鄭越都沒有留意到。一瞥之後,她仍然是端莊穩重的大景皇太後,舉手投足間都是不容分說的高貴。

這兩個都是人精,恐怕進宮之前就隱隱猜到了她的話題,不外乎選秀立後的問題,皇室血統的延續是江山穩定的前提,這是無論誰都不能逃避的,這問題被故意無視了太久,廣澤大帝年華方盛,然而這件事卻向來不容別人置喙,此時,敢站出來說話的人,實在是不多了。

這個大景身份最高的女子,終於也容忍不得了。

周可晴點點頭,扶著侍女的手臂,跟著鄭越去了禦花園——無從躲避無可解決的矛盾,終於無法再被自欺欺人的無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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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聖祁眼睛尖得很,老遠看見冉清桓,立刻中氣十足地命令宮女將他放下來,揮舞著肉呼呼的小胳膊衝著他跑過來。小家夥已經四歲了,神氣活現的派頭倒還真有點東宮太子的感覺,可惜肉團似的一掐一個坑的外形實在沒什麼氣勢可言,別看現在虎頭虎腦的,眉眼間卻還是像戚雪韻多些,說不定將來也是個翩翩風度的美少年。

“小冉叔叔!”小聖祁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轉,沒看見他最怕的那個影子,所以肆無忌憚地撲到冉清桓懷裏,兩隻小手拚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