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鬧市區,冉清桓放開了速度,一路疾馳而過,斷裂的聲音輕微地震動了他的耳膜,發帶不禁風刀而斷,依稀就像是六七年前那個荒郊野外裏狂奔的少年,壓抑了許多的胸懷驀地放開,如果不是顧及懷裏一動不敢動的小孩,他簡直想要大叫出聲。

騰出一隻手來,冉清桓輕輕拍拍聖祁的頭,大聲問道:“怕不怕?”被風衝七零八落的聲音裏麵竟然有種狂狷的笑意充斥在裏麵,聖祁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這陌生的“小冉叔叔”,小孩好像被刺激到了,雖然一隻手緊緊地抓著冉清桓的衣襟,大有抓破的嫌疑,卻小心翼翼地抽出另外一隻小手,飛快地抹了把眼睛:“不怕!”

冉清桓彎彎嘴角:“那就抓緊了!”揚手猛地抽了一鞭,馬兒像是受驚一般以更猛的速度衝了出去,人也如同飛起來似的,聖祁忍不住縮在他懷裏閉著眼睛尖叫起來,久藏爪牙的布衣將軍終於縱聲大笑起來,瑟瑟秋風中一騎獨行,仍舊是那份天地都不放在眼裏的放浪落魄模樣。

我橫刃在此,就敢問天下英雄安在。

不知道這麼瘋狂了多久,聖祁終於聽到了仿佛天籟一樣的一聲“籲——”,這才偷偷睜開眼睛四下打量,入眼處盡是披甲執刀的人,肅殺氣仿佛撲麵而來,饒是他年紀幼小,卻也感覺到了那種凜然的煞氣,小臉不由地崩起來。

冉清桓抱著他下馬,把小太子放在了地上,不怎麼溫柔地在他頭上揉了揉:“今天帶你見識見識我朝禁軍。”

聞言聖祁眼睛一亮,原來哭喪著的花貓一樣的小臉也躍躍欲試起來,果然,男孩子,再怎麼嬌生慣養,骨子裏的英雄情節還是無法磨滅的,何況他承襲了整個九州最高貴的血脈。

守門的衛兵立刻亮出刀來,喝道:“來者何人?!”

冉清桓不以為意地笑笑,抱著手臂靠在馬上:“叫你們將軍來,就說他一個姓冉的老朋友來看看他。”

“姓冉?”衛兵愣了一下,忽然一雙眼睛不可思議地睜大,“你你你……不,大人您是冉、冉……”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冉清桓,快去吧。”

看著本來殺氣騰騰的衛兵幾乎連滾帶爬地進去傳令,聖祁不解地抬頭看看冉清桓,拉拉他的袖子:“小……先生,他怎麼啦?”

冉清桓好笑地搖搖頭:“沒什麼,新兵蛋子,沒見過世麵。”

禁軍經過整頓以後果然一掃當年錦陽時候的疲頹懶散,沒多大一會兒功夫,就聽得前方一個粗獷的男人大聲笑著,接著聖祁覺得眼前一花,一柄鋼槍咆哮著撲麵而來,冷冷的鐵鏽味,就像是猛獸嘴裏的氣息。

冉清桓猛地側身,伸手一提便把聖祁拉在身後,輕叱一聲長袖卷了出去,好似隻是揮手輕帶,便把這雷霆似的一擊劃了出去,沉重的鐵槍砸在地上,煙塵飛揚而其,地上竟然砸了個坑出來。

持槍的男子朗聲叫了句好,皮膚呈現出一種風吹日曬出來的古銅色,臉上頸上有道猙獰的疤痕,配上那一雙像是獵豹一樣的眼睛,從冉清桓身後小心地探出頭來的聖祁忍不住在那目光下瑟縮了一下,小孩子的感覺總是最敏銳的。

冉清桓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神情卻頗為詫異地問道:“尹豹子,你怎麼在這?”

這正是本應在外北防的尹玉英,當年勇冠九州的豹子將軍,如今雖然眼角的笑紋染上了淡淡的風霜,那一身沙場的氣息,卻依然濃重得出奇——這人真像個亡命之徒。

尹玉英不滿地撇撇嘴:“我一聽見你來了就巴巴地出來迎接,就不該指望你嘴裏能說出什麼讓人高興的話來,怎麼就不能是我了?”

“你就拿這迎接?”冉清桓好笑又好氣地指指地上的大坑,“不知道的得以為咱倆有什麼殺父奪妻大恨呢。”

尹玉英一聽笑起來:“哈哈哈,小冉,你這人,我還道你當了這個勞什子的中書令也跟那幫老頭子一樣一步一扶牆,跟他說點什麼都一副驚詫得要斷氣的樣子呢,太好了,不單身手更勝當年,連說話都還是這麼不著調!”

走路一步一扶牆,跟他說點什麼都一副驚詫得要斷氣的樣子……冉清桓毫無形象地翻了個白眼,聖祁卻忍不住笑出來了,這話形容那個蘇先生,真是再貼切沒有了,到底是孩子,聽到了有趣的話,暫時居然忘了害怕。

尹玉英咦了一聲,這才看見了在冉清桓身後躲躲藏藏,一張小臉哭得像花貓一樣的小太子,小家夥畢竟長得好看又討喜,他忍不住蹲下來,伸手就要拍拍孩子的腦袋,他倒是喜歡了,那蒲扇一般的大手落在誰身上也好受不了,冉清桓嘴角抽了抽,迅速地把聖祁抱起來,躲過某人的魔爪。

尹玉英訕訕地笑笑:“摸一下怎麼了,小氣鬼,你從哪撿來的娃子?倒是生的好相貌。”

他還是太子抓周的時候見過一麵,孩子長得快,三兩年功夫已經變了副模樣,外加這眼前的小太子實在是儀態全無,也難為他沒認出來。可是這一句“哪裏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