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父皇還年輕,將來總不會隻有你一個繼承人,”冉清桓自顧自地說下去,沒有注意到這句話一出口,身邊的李野卻受了什麼驚嚇一般地抬起頭來看著他,“你非要給他廢了你的借口麼?你……怎麼對得起先後?”
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李野瞥見他略嫌寬大的袖子有不自覺的細微的顫唞。
“相爺。”於是長袖善舞的禁軍統領淡淡地提示了一句。
冉清桓閉閉眼睛,穩定下情緒,拍拍聖祁的背:“把眼淚擦幹了,別在大庭廣眾之下丟大景皇室的人。”
聖祁抹了一把臉。
“我帶你來這裏,就是為了讓你看看怎麼做人,做個堂堂正正的男人——聖祁,讓你變成這樣有我的錯,希望現在還不晚。我自是不信什麼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但是自古紈絝少偉男,先後為了你她甚至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不是讓你在脂粉堆裏麵作威作福的,你明白麼?”
聖祁用力地點點頭。
“小冉,太子還年幼呢,教訓教訓知道錯了就行了。”尹玉英抓抓頭,似乎不知道該怎麼正確地表達,想了想,抓過一個衛兵,“你,去帶太子殿下在營裏四處走走,告訴你,太子殿下要是少了一根汗毛,老子擰下你的腦袋,聽見沒?”
“是。”
聖祁詢問似的看看冉清桓,後者歎口氣點點頭,把他放下來,輕輕地刮刮他的鼻子:“不許亂跑,聽見沒?要是你少了根汗毛,不單這位小哥的腦袋不保,你父皇恐怕也要把我的腦袋擰下來了。”
淡淡的戲謔意,聖祁終於破涕而笑,跟著衛兵走了。
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尹玉英忽然問道:“小冉,我剛剛聽你說到西北,你知道了什麼麼?”
“你說西北蠻荒地的少數民族麼?”冉清桓皺起眉,“晇於族?”
“大人果然不像傳說中的那麼不理政事。”李野低頭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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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年就聽說晇於族出了個不得了的大人物,私下裏注意了好幾年了。”冉清桓背過手去,“嘰裏咕嚕的名字怎麼說來著?”
“塔克木裏?恰圖?巴奇。”尹玉英接口,“說起來這個人真是有手腕,前些年還名不見經傳的一個小部落繼承人,這些年卻突然雷霆手段地震懾了晇於各部,一點一點把別的勢力蠶食鯨吞,我是擔心,一旦晇於族統一起來,那地方是養不活他們的,對我大景是個大威脅啊。”
“我知道,”冉清桓打斷他,“要不然你也不會這個時候回來,我估摸著,過不幾天,朝堂上就該開始爭執是戰還是和的問題了。”
“你怎麼看?”尹玉英知道眼前這個人的看法某些時候就代表了龍椅上那位大人物的,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看法是有些,可暫時不能說,至少不能跟你說。”冉清桓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當然知道他的意圖,這豹子實在不適合和人玩心眼,尹玉英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什麼,忽然,他眼睛一亮,口無遮攔地道:“要麼你跟我走吧,你往那一站,估計那個巴奇家的小子再怎麼放肆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李野輕咳了一聲。
冉清桓笑著搖搖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我可走不得啊……沒看見身後背著那麼多裙帶關係呢麼?”他聲音低了下去,好像自言自語地說道,“再說那個塔克木裏還真的不一定把我放在眼裏嗬……”
第五章 何盡一生情
冉清桓抱著睡著的聖祁回到東宮的時候,日頭已經偏到地下去了,卻看到鄭越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筋骨分明的手指輕輕地搭在扶手上,不知道為什麼,一張臉說不出地疲憊灰敗。
這開國的君主好像每時每刻都保持著完美的儀態,一臉國泰民安式的笑容,嘴上說的,心裏想的,和上手做的永遠都不一致。卻隻有在獨自一人的時候才偶爾表現出一些弱勢的神態。
為了權力也好,野心也罷,他坐在那把龍椅上,就好像是欠了天下人的,冉清桓看著他臉上的陰影,心裏突然湧上說不出的酸。
即使是刻意放輕的腳步似乎仍然驚動了他,鄭越抬起頭來看著他,似乎是想笑一笑,但是皺著的眉卻沒有來得及打開,這歡顏強作得實在是失敗了些:“回來了?”
“噓,睡著了。”把小聖祁輕手輕腳地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冉清桓這才一邊拉著鄭越出去一邊壓低了聲音道,“被我帶出去了一天,連驚帶嚇的,累著小家夥了——你怎麼了?”
這句話沒有得到回複,鄭越少見地走了神,冉清桓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來,卻正對上他一雙湧動著千萬分複雜情緒目光的眼睛,好像什麼東西呼之欲出,然而到底欲言又止,那幾近純黑的眼睛裏深深的全都是他看不懂的東西,隱隱地,叫人瞧著不安起來。
“怎麼了?”冉清桓忍不住皺皺眉。
鄭越卻抬起手來,失神一般,又像是被什麼蠱惑了,手指輕輕擦過冉清桓的臉,就像是小心翼翼地對待一件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