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越腳步頓了頓,側過身來,輕聲道:“天色已晚,太後好好休息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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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上還存留著他麵頰上的溫潤,耳畔卻依然是九祥太後那一聲驚雷般的“你在怕什麼”,鄭越低低望著那人身影消失的方向,目光幽然起來——冉清桓的答案……真的問出口,還用得著說麼?是真的怕啊……
第二日朝堂之後,李野,尹玉英,冉清桓和蘭子羽留了下來。
大景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百姓們經過了多年的離亂之苦終於安定了下來,這個時候實在是不應該大舉興兵,冉清桓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忽然覺得煩心事怎麼那麼多。
北方興旺發達的遊牧民族,自古就是中原華夏的噩夢,那個塔……塔什麼來著,又忘了怎麼說,冉清桓有些懊惱,一直記不住這外邦名字,偷偷搜集了那個人的相關材料,直覺告訴他,這個年輕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狼崽子,直接,強橫,並且不擇手段——簡而言之,他就是個大麻煩。
還有中原的河運,在百年藩王割據的情況下,河運簡直是一塌糊塗,更不用提那個當初混戰的時候,為了最後的勝利而不得已被他炸掉的堤壩,冉清桓眼睛裏閃過了一抹黯然,那到底是他的一塊心病。
現在所有的事情迫在眉睫,可是最讓人頭疼的是沒錢,國庫還沒有來得及喘過氣來,而民心現在需要的是穩定,稅收是絕不能再增加了,再者蓼水流域隔三差五地搗亂,不給國庫添加風險負擔已經是萬幸,哪還指望得上?
有什麼不能有病,沒什麼不能沒錢。
啊,對了,還有家裏麵的那個小麻煩,小女孩頂著一張看不清楚麵孔的臉已經昏迷了快兩天了,一點要清醒的跡象都沒有,鄭泰老伯說她沒有很嚴重的外傷,莫非是受過什麼精神衝擊?她是從哪來的,又要往哪去?
亂麻一樣……
“清桓?清桓?”
大景的天子陛下和幾位重臣無語地看著這當朝第一首輔明目張膽地走神,冉清桓迷茫地抬起頭來,對上四張有點抽筋的臉。
“什麼?”
“皇上問大人,對晇於究竟有什麼看法。”李野到底是跟著他混出來的,所以反應最快,無比耐心地重複了鄭越的話。░思░兔░網░
冉清桓“啊”了一聲,想了想,最後似乎經過了深思熟慮一樣,吐出四個讓在場所有人絕倒的字:“這不好說。”
“要是好說還讓你們留下幹什麼?”鄭越白了他一眼,隨即又有些不放心地打量打量他的臉色,“沒休息好麼?”
“不是……我剛才在想事情。”冉清桓頓了一下,老老實實地說道,“我在想——蓼水的大堤究竟什麼時候才能修好。”
“你怎麼老惦記你那大堤?”鄭越氣結,隨後立刻眼神一肅,“你是說——朝廷眼下國庫空虛,不宜大肆用兵?可是……朕怕等我們緩過來了,晇於這隻虎也養成了。”
“所以我,咳那個臣說不好說麼。”冉清桓表情無辜地聳聳肩,“臣也覺得那個塔什麼東西的……”
“塔克木裏?恰圖?巴奇。”尹玉英補充。
“嗯,差不多,自己家裏的事還沒解決好就跑到我們邊境搗亂是比較找抽,臣恨不得親自跟尹將軍到北疆去抽他,就怕戶部尚書大人吊死在臣家門口,傳出去不好聽啊。”冉清桓一本正經地說道,能把人氣得一愣一愣的吊兒郎當的口氣,“至於皇上說的養虎為患,臣深以為然,”他頓了頓,好像是為了觀察鄭越的表情,“可是有一件事情,臣不得不說,皇上其實不用擔心那麼遠的事情,這隻老虎,眼下恐怕是已經養成了。”
這隻虎,畢竟隨著曆史的沉浮,已經被養了成百上千年了。
“真難得有一天清桓也有這樣忌憚的表情。”鄭越有些訝異地看著他。
“忌憚他?不會吧?”尹玉英沒聽完就怪叫起來,“這可真奇了。”
冉清桓歎了口氣,一個字一個字似乎是斟酌著吐出來:“你要知道,那些遊牧民族們的戰鬥是為了生存,和中原人不一樣,那種凶悍是你沒見過的人無法想象的。”
他看了尹玉英一眼,後者猶豫了一下,雖然不願意,但還是點了下頭,隻聽冉清桓繼續說道:“不說騎兵,就單單是論身體,那些茹毛飲血的人就要強悍得太多了,況且北疆是什麼地方?北疆的環境又惡劣到了什麼程度?草原上有多少危險?這都是我們把握不了的。”
“為什麼你看起來像是比我還要了解他們?”尹玉英終於反應過來。
“不敢說,都是從你那裏得到的信息,隻是稍微整理了一下。皇上,還得從長計議才是。”他一副“我什麼都沒說過”似的樣子,任在場的幾個人陷入沉默。
這個人不是不關心,他什麼都看在眼裏放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