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廚房,餓了我自己去熱。”好久,冉清桓才開口說道,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然而平靜得很,“你下去吧。”

“是。”

小竹端起食盒,猶豫了一下,起身走了,然而剛走過一個回廊,她便嚇得定住了,大景的皇上陛下幾乎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地站在那裏,麵色陰沉,小竹立刻跪倒:“皇上。”

鄭越看也沒看她。

小竹忍不住偷偷抬頭瞄了他一眼,然而鄭越身上巨大的壓力將她的頭硬生生的壓了下去,再不看正視,身體不受控製地發起抖來。

隔了好久,久得少女覺得好像膝蓋已經無法支撐自己的重量的時候,鄭越這才淡淡地吩咐道:“從現在開始,閑雜人等不得接近這裏,否則——”

“皇、皇上……相爺他……他一整天……”小竹抖得像個篩子一樣,但還是盡量想說什麼,鄭越挑起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嗯?”

這個有些拖長了聲音的“嗯”,讓小竹整個嘴唇都哆嗦了起來:“……是……”

鄭越似乎是冷笑著哼了一聲,大步從她身邊走過。

小竹撲在地上,大口地喘熄著。她這才明白,這個短短幾年裏就把燕祁的版圖擴大到整個九州的男人,是個多麼可怕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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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越一腳踢開冉清桓書房的門,那看起來很是厚重的雕花木門發出嘶啞的尖叫,隨後又被狠狠地摔上,冉清桓猝不及防地被他兩隻手抓住衣領提起來推到書架上,後背撞上硬木的架子邊角,脖子上被大力卡著,窒息的感覺浮上來,無數平時他格外珍惜的古卷掉落下來,撲簌簌地攤在地上。

可是盡管如此,他的眼睛,空洞得卻就像口不見底的深井。

鄭越怒極的瞪視,彌漫開來的冷意,都好像投到這一汪死水裏麵,沒有引起半點波瀾。

於是後者怒意更盛。

“今天早朝堂上的話,有人逼你說的是不是?”他用力晃著冉清桓,期間架子上的書又被這樣野蠻的橫衝直撞磕下了好幾本,“你說是!你給我說是啊!”

冉清桓似乎想要彎彎嘴角,但是失敗了,這使得他的表情看起來有說不出的嘲諷意味:“皇上說笑了,這個世界上,恐怕還沒有什麼人能逼臣說出違心的話來。”

“冉清桓!”鄭越把他拉到自己麵前,還從來沒有在他麵前有這樣瘋狂而歇斯底裏的表現,“你當初就是因為沒有別的什麼想做的事情,沒有別的想去的地方才留下來是不是?!從竹賢山到現在,你就從來沒有真心過是不是?!七年了……就是狼崽子也該養熟了!你的心肝都讓狗叼去了麼?!”

冉清桓看著他,深深地、深深地,然後忽然露出一個有些奇異的笑容,他清清楚楚地說道:“皇上教訓的是。”

鄭越大力把他摜在地上,書桌上的東西被冉清桓寬大的袖角掃到地上,一個茶杯摔倒地上碎了了很多半,尖銳的瓷器將他的手上劃出了一個深深的傷口,血色蔓延到蒼白的手腕上。

兩個人都急劇地喘熄著,對峙不下。

“在你眼裏,我算什麼?”鄭越眼角的“突突”地跳起來,他開口問道,“告訴我——我算什麼?”

冉清桓避開他的目光。

“算什麼?!”鄭越咆哮起來,“早年照顧過你讓你不好意思違背的陌生人?或者隻是因為早年一點微不足道的交情叫你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但是關鍵時刻隨隨便便就能放棄的人是麼?!”他幾乎詞不達意起來,“冉清桓,你說話!”

“……”

“還是當初就因為答應某個人什麼混賬諾言,讓你至今不得自由?京城太安逸了而你剛好沒有別的人可以想麼?!”

“要麼你隻是利用我——利用朕,淩駕於數百朝臣之上麼?!”

風刀霜劍……原來都比不上言如雪,冉清桓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一樣,驀地抬起頭來,就像突然不認識這個人了,鄭越話出口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口不擇言,在他這樣的目光下不禁頓了一下。

卻見冉清桓輕輕地笑了,一字一頓地道:“皇上聖明,連這都看出來了。”

“你——再——說——一——遍——”鄭越從喉嚨裏麵擠出了這幾個字。

冉清桓受了什麼刺激一樣,笑意好像愈加漫不經心起來,他一隻手攏起被鄭越撞散的頭發,另一隻手把自己撐著站起來:“皇上又想聽什麼了?我說就是。”

鄭越的拳頭握得發白,關節處傳來幾聲脆響,他突然出手如電,一拳打在冉清桓的小腹上,後者似乎微小地側了下`身,但不知道為什麼,最後還是沒有躲開,他彎下腰去,卻隻是悶悶地哼了一聲,下意識地扶在牆上的手被粗魯地抓住扭到身後,冉清桓盡量順著他的力道,然而饒是如此,受過重創的手臂仍然一陣鑽心的疼痛。

接著衣服的布料被一把撕裂,精致的朝服在鄭越手裏好像破布一樣。

突然明白了身後男人的意圖,冉清桓驀地睜大眼睛,掙紮起來,骨頭一聲脆響,他的手臂登時垂了下去,和那時候掛在懸崖下的時候如出一轍的疼痛,額角浸出冷汗,冉清桓咬咬牙,另一隻尚能活動的手指飛快地掐了幾個古怪的手勢,被撞得偏離了原來位置的書架旁邊一個青銅的花瓶詭異地飄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