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段(1 / 2)

洋驚呼道:"放下槍,姑娘,你聽我說……"

珊珊麵色平靜地望了眾人一眼,自言自語地說:"寧偉,等等我,我來了……"

槍聲響了,珊珊撲倒在墓碑前……

鍾躍民和張海洋被驚呆了,兩個人都痛楚地閉上眼睛……

寧偉的死使鍾躍民和張海洋很久都無法從哀痛中恢複過來,鍾躍民從北山公墓回去後,整整昏睡了兩個晝夜,據高說,他在昏睡中不斷地怒罵著什麼人,還時不時痛哭起來,高坐在一邊守了整整兩個晝夜沒有合眼。鍾躍民醒後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他隻記得夢中總是出現那座山穀中薄霧籠罩的雷場,爆炸的一顆顆地雷閃爍著橘紅色的火光,衝擊波將人的肢體撕碎……在一片草綠色的鋼盔下麵,他看見了很多熟悉的麵孔,吳滿囤、趙誌誠,最後一個閃過的麵孔竟是寧偉,他們端著衝鋒槍,呐喊著,義無返顧地衝進死亡的烈焰中……

過了很久,張海洋告訴鍾躍民,那兩天他也做了同樣的夢,他的夢境猶如一盒反覆播放的錄像帶。張海洋在夢中大聲哭喊著∶"寧偉,我的兄弟,請原諒我啊……"

張海洋說,夢境中的寧偉隻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拎著衝鋒槍頭也不回的走進一片炫目的光影裏……

張海洋還說,就是在那些痛苦的日子裏,他苦追幾年之久的魏虹終於向他表示,這輩子非張海洋不嫁。

正文 第二十四章

(1)

鍾躍民艱難地揚起手,隻說了句∶奎勇,你走好,鍾躍民和你告別了……話沒說完,他已經淚流滿麵了,冥冥中他似乎聽到一聲深深的歎息,他知道,李奎勇的靈魂永遠地逝去了……

張海洋和魏虹的婚禮定在泰嶽餐廳舉行,張海洋把來賓的人數嚴格限製在十來個人,都是些關係比較近的人。魏虹本來還想把自己在警官大學的同學和刑警隊的同事都請來,誰知鍾躍民陰沉著臉一口回絕∶"小魏,不就是結個婚嗎,幹嗎這麼興師動眾,咱們能不能不學那些俗人?我可事先聲明啊,要是你們非堅持請這麼多穿警服的,那就另找地方,我這裏不接待。"

魏虹很不高興∶"鍾大哥,你怎麼這樣,穿警服的怎麼了,我和海洋不都是穿警服的嗎?"

鍾躍民冷冷地說∶"小魏,你的話太多了,你讓張海洋說話。"

張海洋已經沉默半天了,他心裏很矛盾,作為老戰友,他太了解鍾躍民了,知道鍾躍民還沒有從寧偉死亡的陰影中解脫出來。近來他看誰都不順眼,甚至毫無道理地遷怒於那個開槍擊斃寧偉的狙擊手,他認為這個狙擊手的心理素質太差,還沒弄清楚寧偉的意圖就開了槍,不然的話、那天的結局不會這麼糟糕,至少那個女孩子可以活下來。張海洋知道他在鑽牛角尖,一時還無法從那種抑鬱的情緒中走出來,因此遷怒於所有穿警服的。

張海洋息事寧人地對魏虹說∶"小魏,這又不是什麼大事,躍民既然不喜歡刑警隊的人,咱們就改日單請他們,何必招他不高興。"

私下裏,魏虹不無醋意地對張海洋發牢騷∶"海洋,你那個戰友說句話就是聖旨嗎?除了他,我還沒見過你對誰這麼俯首貼耳。"

張海洋隻是沉默著,不做任何解釋,他覺得自己和鍾躍民的關係是很難向魏虹解釋清楚的。他珍惜和鍾躍民的友誼,不願意為這點小事和鍾躍民鬧得不愉快。

鍾躍民到底沒有主持成張海洋的婚禮,他在婚禮的那天早上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高發現他接電話時臉色忽然陰沉起來,便預感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但她不會主動詢問,她知道,如果鍾躍民認為有必要告訴她,會主動對她講的,反之,你問也沒有用。

鍾躍民掛上電話,怔怔地點燃一支煙,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小高,咱們手頭還有現金嗎?"

"有兩萬多元,是昨天收入的營業款。"

"都給我拿來。"

高問也不問便拿出現金交給鍾躍民。他感激地看了高一眼解釋道∶"是李奎勇的弟弟來的電話,李奎勇剛被診斷出肺癌,已經是晚期了。"

高一驚∶"住進醫院了嗎?"

"沒有,他死活不進醫院,我想,他可能是出於經濟原因,我得去看看他,今天張海洋的婚禮你幫助張羅一下,替我向他們夫婦道一下歉。"

高把現金裝進鍾躍民的提包,她摟住鍾躍民吻了一下說∶"快去吧,別擔心這裏,我會向張海洋夫婦解釋的,躍民,我隻想告訴你,如果你的朋友治病需要用錢,你可以把飯館賣了,畢竟是人命關天呀,這件事由你做主,不必考慮我的意見。"

鍾躍民緊緊地抱住高低聲說∶"謝謝,謝謝,小高,我真的非常感謝你……"

鍾躍民已經有三十多年沒去過李奎勇的家了,他家仍然住在宣武區南橫街的大雜院裏,還是當年那兩間房子。他感到很驚訝,李奎勇的家和三十年前相比,竟看不出有什麼明顯的改變。這個大雜院恐怕有百十年的曆史了,占地麵積不小,估計以前是個大戶人家的宅院,而現在卻看不出半點昔日的風光,因為真正意義上的院子早已經消失了,到處蓋滿了雜亂無章的房子,昔日的院子裏隻剩下一條僅夠一人行走的小道,從院門到李家的房子直線距離估計有三十多米,但鍾躍民在這條小道上竟遇到了五個九十度直角彎兒,他的腦袋蹭掉了一戶人家晾出的女人褲衩,還差點兒撞進了一家正在炒菜的廚房裏,鍾躍民納悶,如今的北京到處都在拆遷,一處處的高級住宅小區拔地而起,怎麼這裏一點兒動靜也沒有,還保持著幾十年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