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段(2 / 2)

周曉白親昵地挖苦道∶"我們袁軍就這點好,絕對是有自知之明。"

鍾躍民和周曉白走進劇場的時候,燈光正好暗了下來,紫紅色的絲絨大幕徐徐拉開,指揮大師祖賓-梅塔身穿傳統的黑色燕尾服,背對著觀眾舉起了指揮棒,鍾躍民和周曉白在黑暗中不停向人道歉,摸索著找到自己的座位。他們剛剛坐穩,舞台上的燈光驟然發出一片光明,祖賓-梅塔銀色的指揮棒在燈光下劃出一道閃電,笫一樂章開始了,引子在震音背景的襯托下展開……

(7)

周曉白在鍾躍民耳邊輕聲道∶"來得真是時候,仿佛有神示,祖賓-梅塔就象是在等咱們。"

鍾躍民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輕聲噓了一下,他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展開的笫一樂章之中,這時笫一主題已經出現,他感到貝多芬那逝去一百多年的靈魂在今夜又回到了人間,那傲岸不屈的氣概表現出不畏強暴的性格,這真是個極有個性的男人。隨著笫一主題的展開,一股雄性的氣息撲麵而來,鍾躍民瞬時感到血液在周身激蕩,激情在黑暗中迸發……

鍾躍民合上眼睛,仿佛已經睡去,在這個世界上,何謂光明,何謂黑暗?人人都認為自己在尋找光明,以為自己找到的就是光明,這才使這個世界複雜起來,這是人性使然,人性將這個世界對立起來,這個世界才有了光明與黑暗,善良與邪惡,對於這種種對立的事物,究竟誰才具有評判權呢?羅曼-羅蘭曾做出這樣的判斷∶"要是一個人,聽了器樂美妙的和弦,或是聽了溫柔的歌聲,而不知道欣賞,不知道感動,不會從頭到腳地震顫,不會心曠神怡,不會超脫自我,那麼這個人的心是不正的,醜惡的,墮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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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躍民冷冷地笑了,羅曼-羅蘭先生,此言差矣。一個邪惡的人也可能被音樂所感動。曆史曾留下這樣一個瞬間,當納粹軍隊占領華沙時,一個溫文爾雅的德國軍官下令處決了一批波蘭市民,當行刑隊的槍聲響過之後,這位軍官在屍體堆旁彈奏起鋼琴,彈奏的竟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據目擊者說,這位軍官的演奏水平極為專業,對樂曲的理解非常深刻,以一種柔情蜜意的處理手法細膩地表現了貝多芬的情感,如夢如幻的鋼琴曲在華沙的街道上回蕩,而受害者的鮮血已經彙成了一條紅色的小溪……

在這個世界上,何謂善?何謂惡?不同的種族和意識形態由於立場和角度的不同,導致了結論的大相徑庭,在這個多元的世界上,存在著多元的真理,當真理與真理發生衝突時,人類便不可避免地陷入惶惑,不同的理念和立場在衝撞,在對抗,導致了仇恨,流血和戰爭……

感慨中,樂隊已經展開了笫三樂章,雙主題變奏曲,如歌的緩板,音樂中充滿了沉思、夢幻與期望。嚴峻的號角聲突然響起,驚醒了人們的美夢,音樂中出現了分外哀傷的歎息,旋律變得如泣如訴,憂鬱傷感……

貝多芬的思想是深邃的,又是簡約的。他用音樂的語言告訴人類∶隻有當所有的人都成為兄弟的時候,人類才可能獲得幸福。笫四樂章那巨浪衝擊式的急板一下子抓住了鍾躍民的心,引起他無窮的遐想……

這個世界上盡管有太多的,不盡人意的事情,但人類理性的思維和科學的批判精神,象黑暗中的閃電劃破夜空,以其巨大的穿透力,穿越曆史的塵埃,最終將人類載往理想的彼岸,那將是個何等輝煌的彼岸,到處是生氣勃勃的靈性,充滿創造力的無涯空間,奔騰馳騁的激情,轟轟烈烈的生命意誌和令人傾慕的人格力量,所有的人類象兄弟一樣生活在一起,消除了種族的偏見,消除了仇恨,沒有了思想的桎梏,隻有心靈的自由勃發和個性的恣肆張揚,那該是一個值得我們千秋萬代仰視的理想境界……人不能過一種沒有希望的生活,而整個人類又何嚐不是這樣?

全曲的縞潮即將來臨,男中音領唱,男女聲四重唱與交響合唱的形式多次變奏,交替出現,最後陣容強大的合唱隊驟然爆發出巨大的聲浪,氣勢磅礴,熱情昂揚地合唱出《歡樂頌》的主題∶

擁抱起來,億萬人民,

大家相親又相愛

……

整個終曲輝煌壯麗,交響樂隊與歡騰激越的大合唱彙成了洶湧澎湃的洪流,喻示著歡樂的人群在理想的天國裏,盡情高歌著人生的歡樂與美好,一切黑暗和醜惡都將在這裏被淹沒……

鍾躍民被強烈地震撼著,他覺得自己的心髒猛然迸裂開來,一股滾燙的液體噴湧而出,在這一瞬間,他看見周曉白也在用紙巾擦拭著眼淚……

深夜,鍾躍民被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他驚坐起來呆呆地盯著電話機,霎時出了一身冷汗,深夜的電話鈴聲似乎預示著某種不祥之兆,是誰這麼晚打來的電話?鍾躍民抓起電話∶"我是鍾躍民,請講話。"

"鍾大哥,我是李奎勇的弟弟李奎元,對不起,這麼晚了還來打擾你……"

鍾躍民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是不是你哥的事情,他怎麼樣了?你簡單點兒說。"

李奎元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