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得了。”我止不住浮躁地擺擺手,“你還是不要說了。我知道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也好不到哪裏。”沉默了一會,“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總之——”自從“世界大戰”後我的心情就會莫名其妙地煩躁。擔心姐姐,不知她怎麼了,現在在哪裏?生活得好不好?她有沒有恨我?——這些情緒都占據了我的心神,使我不能保持四年的修為而獲的平靜。

“阿盞——”他輕聲喚我,這道聲音使身為冰天雪地的我稍為溫暖。

“幹嘛?”我仍沒好氣道,其實我的心已沒剛才般心煩意亂了,隻是要麵對他時我總忍不住要“偽裝”一下,好象羞於把一個真實的自己完完全全裸露於他麵前。見他一下子收斂了剛才的溫柔,好象要擺出一副與我同等冰冷的麵具,我又說:“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夕定藤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娘了?”阿盞啊,我對自己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粗蠻了?在藤麵前,我好象從來不習慣掩飾自己心底最真純的怒氣,也隻有在他麵前,才可以這麼肆無忌彈地把一個“火球”般的自己展現。這真是矛盾啊,在他麵前我一方麵掩飾自己,一個方麵又禁不住釋放自己。

釋放自己(11)

這下子我終於體會到“人的忍耐是有限的”這句話了,因為之後無論我怎麼彈劾,藤都始終不發一言,噘著嘴,象個孩子一樣,好象生氣了。我又自言自語地啐罵了他好一陣,他始終有那個能耐對我的話不予答腔。那張嘴唇半闔著,裏麵的牙齒緊閉,就是雕刻家的鑿子也未必鑿得開。

24

三個小時過後,我們到達那個村莊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了。天色已經暗了,但周圍白茫茫的一片雪景映照著,還是看得見路。藤很熟練似地在小村莊的幾毗房屋內拐左往右,然後我們站定在一所很簡陋的房子麵前。他對著門板門敲了敲,“高鄂——”他一邊喚著他那個朋友的名字。大概幾秒鍾,門開了,露出半個腦袋和一張年輕但透著農村氣息的臉。

“藤?——”那個叫高鄂的男人道。

他們友好地擁在一起,象久別的親人。接著一個女人出來了,高鄂親昵地挽過女人對我們介紹說:“珍昵,我妻子。”珍昵很美,一點都不象農村婦女。我很懷疑象她這麼出色的女子會成為一個平凡的農村男人的妻子。接著珍昵含羞帶嘀地對我們笑笑打招呼,從她真誠的笑中覺得她很好相處。

“這位小姐是?”高鄂睨向我問藤。

“她叫阿盞,是我的同事。”藤解釋說。我皺眉——“同事”?忽地,我不太喜歡這個詞。可是我並沒有怎麼表現出來,我也笑笑,對高鄂夫婦問好。

夫婦倆把我們請進家裏,屋子很小,迎麵是一張炕,炕下一堆木柴燒得熊熊的,不透著木屑的香味。屋子裏的溫熱和外麵的冰天雪地相比簡直是天上人間。我們連忙脫下皮衣和皮手套,在另一個盆子上烘暖。夫婦拿了茶點來招待我們,我走了一天,實在饑餓了,於是便老實不客氣地狼吞虎咽起來。可是藤,他依舊是一副溫和的樣子,吃相非常慢條斯理,或許說看他吃東西簡直是一項享受,一項絕對憂美的藝術。他會將大塊的點心分成小塊小塊,然後一小塊一小塊地放進嘴裏輕嚼。——我真懷疑我和他交換了性別。我擦了一下油嘴,決定鄙視這個矯情的男人。

藤和高鄂象兩台不能停歇的風車一樣,興興地說著分手之後芝麻綠豆般的屁事。我根本找不到空隙插嘴。而那個珍昵,她顯然是不太愛說話的那種人,每當和她四目相對的時候她總是笑笑,然後叫你吃東西,別客氣。所以我就一直吃東西,幾乎把自己撐死。時間就要藤和高鄂的談笑風生中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