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溼潤,鼻子裏麵堵得發疼,她卻沒有一絲的激動,隻是說到這裏突然站起來,在榕樹下麵快速地走了幾步。
“小孩子不說謊,菲菲,劉叔不是壞人,他不應該這樣。你說對不對?”
我也看言情小說,哭哭啼啼的電視劇,很多人糾結的問題是你是要你愛的那一個,還是愛你的那一個。
她坐在我旁邊,看著我含淚的眼睛,仍然是那麼平靜:“我選的是最需要我的那一個。”
這是一個我等待了很久的答案,可是得到它並沒有讓我覺得有絲毫的釋然或釋懷。我步履沉重地從花園裏走出來,慢慢經過住院部、門診處、閃著藍燈的救護車呼嘯著經過,將新舊生命迎來送往,我回頭看看,所以這人世上不僅有歡笑、美食、練歌房和遊藝廳,還有這些等待選擇的無奈。
“俺肥!”
有人喊我。
我回頭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看見小班長從停在門診處外麵的救護車上下來,向我焦急地招手。
我聽見自己的心裏“轟”的一聲,我飛快地奔過去。
卷紋石,我要一個答案。
chapter 38
在曾母盆地的石油和天然氣儲量被初步探明之後,最早降落海底地聲納儀被熄滅,然後打撈上岸。重新裝箱運回大陸之前,莫涼對他們一一進行精密的檢查。意外就在這時候發生。在波塞冬實驗室裏,那已經熄滅的二號聲納儀忽然開始高速運轉。毫無保護措施的莫涼被多波束的超聲貫穿身體。
此刻他躺在病床上,臉色像床單一樣雪白,沒有傷口,還是從前那般清爽幹淨。可是誰知道他的身體裏承受著怎樣巨大的痛苦?我想起武俠小說裏的一句話:內傷嚴重,筋脈盡斷。
這種感覺我曾經體驗過。
那是在夢裏,我去修理沉在海底的聲納儀,它忽然被點亮,向寧靜的海域散發威力巨大的超聲波,像所有在那一瞬間被襲擊的生物一樣,我在夢裏體會到那催心裂肺,置人於死地的力量。
後來我知道,那並不是夢。
那並不是夢。那是真正發生在海底的事情。不做、不僅僅是這一台設備。也不僅僅是這一次在中國南海的勘測,多年以來,多少生命在海底為人類尋找石油獻祭。但是他們從來沒有停止過報複,這一次,在一個年輕的科學家的身上。
我隔著玻璃窗看著在裏麵熟睡的莫涼。
天色漸晚,病房裏是幽幽暗暗的藍色,遠方的大海在沉默地翻騰。
我用手指輕輕敲著窗子說:“莫涼哥哥,醒一醒啊。尼羅河流經坦桑尼亞的那一段別名叫什麼來的,你還沒有告訴我呢......”
他當然不能回答,他在默默地忍受痛苦。
我抽了抽鼻子,想要把眼淚憋回去,我不想要模糊的視線,我想要一直看得到他,看清楚他。
我在莫涼的病房外麵不知不覺地睡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被哭聲和歎氣聲喚醒,睜開眼睛,是他剛剛趕到的父母和北京大學的副校長。我想要上去安慰莫叔莫嬸,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做。看著圍在一起的眾人,所有想要見到他的人都在這裏,你莫涼最想見的人在哪裏呢?
柳生蘭子。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把柳生蘭子給他找回來。﹌﹌
我跑出醫院,打了一輛出租車去科學宮,那張畫著巨大抹香鯨的海報剛剛被撤換下來,我找到展覽中心秘書處,我說我要找那日本學者夫婦,請馬上告訴我他們在哪裏。不然我不走,就賴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