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段(2 / 3)

溫雅臣在窗前伸了個懶腰。北風夾雜團團雪花,劈頭蓋臉的往臉上卷來。刺骨的寒意裏,整個人登時就清醒了。

他們說,新任的侍禦史已經啟程出了青州地界,這兩天該到連州。

嚴鳳樓沉寂的太久。沿著金殿上下打聽一遭,誰也說不清他的來曆。就算與他同年中舉的那些,也要絞盡腦汁才依稀想起,從前確然有過這麼一個人:“是不是總站在顧明舉身後的那個?”

又過了兩場雪,嚴鳳樓到京城了。說是星夜兼程,連大雪封山都執意不肯耽擱。千裏迢迢而來,途中不曾讓馬車歇過一刻,恐怕連邊關告急的文書都及不上他。

於是有人陰陽怪氣調侃:“到底是從青州那小地方來的,急吼吼的樣子真難看。”

“怕來晚了,官位就長腿跑了吧?”

招來一片附和的笑聲。

又過了幾日,溫雅臣就在上朝的人群裏看到了他。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新任侍禦史大人穿著一身簇新的官服,麵容方正,身姿挺拔,隻是從側麵看,略微顯得單薄。比照溫雅臣想象中的嚴鳳樓,眼前的這個顯得更憔悴些,目光雖然清澈堅定,卻隱隱流露出幾分悲憫。

與顧明舉相交算來也已經有兩三年,溫雅臣之前從來未聽他提及過嚴鳳樓這個人。在喝酒喝的目光迷離的時候,顧明舉那個酒瘋子會突然起身指著街上某個匆匆路過的行人大喊:“喂,你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

溫雅臣揪著他的衣領把他拖回來,抓起杯子用冷酒潑他:“你丟什麼人?”

顧明舉就定定的坐在椅子上,視線一直追著路人的身影到再也看不見,酡紅的臉上一會兒寫滿懷念一會兒又漫上了落寞。

唯一一次例外,在一個滿月的夜晚。千杯不醉的顧明舉酩酊大醉,他扯著溫雅臣的衣袖,嘴裏喃喃喊著鳳卿,瞪著一雙赤紅的眼睛用顫唞的手憑空比劃。

他大著舌頭說,他的鳳卿長得很好,討天底下所有的丈母娘喜歡:“真的……我不騙你……隻要他不要把臉繃住,繃著臉就顯老了。呃,其實,呃……還是好看的。”

那個晚上,顧明舉與平時判若兩人。他妄圖將大半個身子探出繣樓之外,用手指著空中的圓月瘋子般又是笑又是大喊:“鳳卿,我帶你看月亮!”

若非溫雅臣死死拉住,他恐怕就要自樓頭跌下。

新進京的禦史獨自一人站在巍峨的宮門下分外紮眼,眾人皆已戒備的眼光看他。無視周遭的嗡嗡的竊竊私語,麵無表情的嚴鳳樓始終將背脊挺得筆直,幽深如墨的眼中看不到一星半點高升吼的欣喜。

趕前來上朝的人逐漸多起來,三三兩兩的,有人走上前同他搭話。溫雅臣留心看了看,去的都是臨江王那邊的。高相和他的心腹們則都遠遠的聚在另一邊,兩派涇渭分明。小小一個南安縣丞能夠脫穎而出,背後靠的是誰的助力?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一樣是為人賣命的,誰能好的過誰?”有好事都在溫雅臣耳邊嘀咕。

溫雅臣點點頭,不置可否。

陛下龍體欠安,天明時分,有緋衣公公出來吩咐散朝,若有要是,則抱臨江王與高相二位。近半年來,這是常事。臣子們習以為常,聽完後便三五成群的散了。

趁著人頭混雜,溫雅臣不露神色的走到了嚴鳳樓身後。那個第一個找嚴鳳樓說話的官員一直熱絡的伴在他身邊。溫雅臣隱約聽見半字片語,高相雲雲、臨江王雲雲、將來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