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段(1 / 2)

“請陛下明鑒。”

天子氣極,賜廷杖四十。

散朝時,眾人紛紛抬腳從他的身邊跨過。溫雅臣親眼看見他軟泥般孤身一人趴在地上,連起身都無能為力。忍不住走上前去攙他。

嚴鳳樓睜開眼:“原來是溫少,下官久仰大名。”額間轉瞬沁出層層冷汗。

笨手笨腳的搭起他一步步往宮外挪,溫雅臣口氣生硬:“放心吧,我不會告訴顧明舉的。”

咬牙強忍著劇痛,嚴鳳樓扭過臉,虛弱的給了他一個笑:“謝謝。”

握著他細瘦如柴的手臂,聽他疼的不住吸氣,溫雅臣倏然把頭轉到了另一邊。

三天後,傷勢未愈的嚴鳳樓一瘸一拐的站到了上朝的隊列裏。金殿上,他蹣跚出列:“臣要參吏部侍郎汪同書。”

龍廷震怒。

百官伏地,連稱惶恐。

獨留他一人不肯退讓:“請陛下明鑒!”

溫雅臣分明看見,他緋紅的官袍背後,早已被冷汗浸濕了一大片。

天子蒼白的病容硬生生的被氣到血紅。嚴鳳樓忤逆犯上,再領廷杖四十。

又過幾日,卻還是他。腳步比先前更虛浮,眸光卻更執著:“臣有本上奏。”

……

天佑二十六年仲春,汪同書伏法,高相如失一膀。

嚴鳳樓之名從此在朝中傳開。大庭廣眾之下,一直作壁上觀的臨江王笑容可掬的將他被枷的傷痕累累的手拉過:“嚴大人辛苦。”

旁人異樣的目光裏,嚴鳳樓不卑不亢,拱手施禮:“下官理所應得。”

長長的衣袖將所有表情盡數掩去。

過了些時日,有大臣聯名上表,懇請將罪臣顧明舉問斬以正視聽。

高相但笑不語。

臨江王越眾而出:“此事恐怕不妥。”

聖上遊移,經臨江王幾番勸說,最終作罷。

官場上開始暗暗留出一些傳言。臨江王對嚴鳳樓是有許諾的,隻要能成大事,彰皇子登位之時,便是顧明舉出獄之日。

高相那頭有人言之鑿鑿,顧明舉於南安就擒之時,親眼見他自嚴鳳樓的臥房裏走出來。群臣大嘩。一時蠻短流長。連擒拿顧明舉的地方都幾度變更,前天還說是屋外,昨天改成了屋內,到了今天一早,再有人提起,就變成了床第之間、嚴鳳樓的身上。

當時,顧明舉的那話兒還深深埋在嚴鳳樓的股間意猶未盡的進出,嚴鳳樓被他高舉著雙腿,嘴裏咿呀浪叫,汙穢不可入耳。

他們繪聲繪色的描述,床榻如何淩亂不堪,顧明舉和嚴鳳樓如何衣衫不整又如何醜態百出。言語生動細節精準,仿佛樁樁件件都是親眼所見。

溫雅臣聽了,笑的前俯後仰。

他們尤不察,一本正經的反問:“否則,那個嚴鳳樓是為了什麼?”

溫雅臣說:“或許僅僅是為了同窗之誼呢?”

眾人都愣了,睜大眼不可置信的看他,而後一個個笑的喘不過氣。這世間已經沒有人會相信,誰會單單隻為一個“情”字就甘願付出一切,乃至於自己的性命。

刻薄的朝官們毫不避諱地當著嚴鳳樓的麵談論:“看他神氣活現是個好端端的男兒郎,原來,是虛的。”

“哎?大人此言差矣。人家前頭是虛,後頭可別有洞天。”

“喲,你試過?”

“嗬嗬,你去天牢問問那位顧侍郎不就知道了。”

“你去問過?”

“哈哈哈哈哈……此中滋味,他就算告訴了你,你沒嚐過,又怎麼知道?”

好脾氣的溫少在一旁聽的慍怒:“你們有閑心在再這裏磕牙,無非是看現在顧明舉陷在天牢裏出不來也聽不見。天牢的大門天天開在那兒,指不定等等散朝的時候就有一個兩個被押進去同他做伴。二位有空閑就坐下來好好想一想前頭的汪同書,你們是家世高的過他,還是有個比他更位高權重的表叔?別到時候進去見了顧明舉,心裏頭連個準備都沒有。”

那兩個閑言立刻噤了聲,心虛的探過頭往溫雅臣身後看。嚴鳳樓正默不作聲的站在宮牆邊,眼神依舊散淡,石頭般冷硬的臉上不見半點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