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段(1 / 2)

過去了好幾個幾月,開始還不斷有消息送來,但自從一個多月前,大軍被圍困洚水城,朝中就沒有了陛下的音信,這樣的狀況讓他多少感到有些不安。

好在這幾天洚水城之戰鳳霄大敗東雲的消息已經傳到了涼都,容成雅音這才有了些安慰,但他心裏還是有著一樁心事難解。

這心事說起來倒也沒什麼,隻不過是晚上睡不踏實,可是讓容成雅音感到莫名焦躁卻是睡不踏實的原因。

不知道為什麼,從陛下大軍被困洚水之後,他便總是夢到陛下被流矢刺穿胸膛落下馬來的畫麵,那鮮血淋漓的樣子,每每憶及容成雅音就會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他每天都被這種感覺弄得心慌,卻又不好找人傾訴,偷偷和打小就在他身邊,後來又當了他的陪嫁小廝進了宮,如今已是這芳菲殿裏的掌宮大侍的清容說了幾次,清容卻笑話他是因為與陛下分離太久思念殿下以致胡思亂想……

真的是因為分離太久的緣故嗎?

他十四歲進宮封後,與昭揚帝成婚十一年,妻夫之間一向恩愛,往常從來不曾分開,如今卻是有好幾個月不曾見麵……幾個月了呢……

心頭突然生起的寂寞讓容成雅音忍不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頓時覺得有些倦懶,不由放下了手上正在做著的針線,然後將一隻手靠在一邊的桌子上,托著腮回想著以往這個時候芳菲殿裏的情形。

這個時候,陛下早已經下朝,折子也都批得差不多了,她就會來芳菲殿陪他,先是用午膳,然後是一起說說話。

有時會碰上香兒也在,陛下便會問問香兒的功課,香兒聰敏,應對自然是得體的,那時的陛下便會笑得十分開顏,這芳菲殿裏就總是溢著歡笑。

若是香兒不在,這殿裏的氣氛也是十分融洽的,陛下喜歡丹青,而他幸得母親教導也有些本事,妻夫二人互相商討,若是有了興致便會研了墨鋪了紙一同落筆……

當然,更多的時候,陛下喜歡將他攬在懷裏,癡癡地望著他,一會讚他眉目靈動,一會讚他清俊雅致,讚著讚著,便會……

腦海裏突然滑過的旖旎畫麵,讓容成雅音禁不住輕喘了一聲,然後,便被自己那軟綿惑人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唉呀!

這大白天的,他竟想這些有失鳳後儀態及夫德的東西!

真真是羞死人了!

如果被人聽到了,他這鳳後的臉麵可往哪裏擺?

驚覺自己在想些什麼的容成雅音,頓時羞不可遏,他有些不自在的抬起眸子,小心地張望著四周。

好在他這幾日因為睡得不踏實,所以身邊伺候的宮侍都遣到了外殿,這內殿裏隻有一向與他貼心的清容在,而清容此前又被他打發去喚香兒前來……所以,應是沒有人聽到他此前發出的聲音……

還好,還好。

暗道了一聲僥幸的容成雅音垂下眸子,又看到擺在膝上還沒有完成的五穀香囊,更是覺得心虛,連忙雙手合什,在心裏又道了一聲神明莫怪,才重新拿起針線……香囊今日是一定要完成的,否則,明日拿什麼來向五穀神祈福?若是不能祈福……心裏的那種不祥感覺恐怕就無法消散了。

想到這裏,容成雅音禁不住抿緊了嘴唇,將腦海中那些旖旎的畫麵驅散,認認真真接著往下縫,但他的堅持卻沒能維持多久,不是他的耐性不佳,而是有人打斷了他。

打斷他的正是前來為容成撫韻作通傳的清容。

聽到是母親前來覲見,而且說是有萬分緊要的事情,他忍不住抬著眼睛往臨窗的條案上瞄了又瞄,那裏擺有樂丘使者送的用來計時的刻盤,(注一)瞧了好幾次確定現在已經是午時過了一大半的容成雅音是真的有些吃驚了。

知道身為左相的母親為了避嫌,自他入宮就不曾在朝後覲見的容成雅音眉頭不自覺地攏緊,想了一會,他放下手中的針黹抬頭看著與他還隔著一層珠簾說話的清容:“娘親真的這麼說?”

珠簾就在身邊,伸手便可觸到,珠串與珠串之間的距離也不是很密,所以,容成雅音清楚地看到清容輕輕點頭,因為低頭的緣故,他隻能看到那低垂著半張小臉,也正好看到了那張臉上秀氣的嘴唇抿了又抿。

他知道這是清容遇到讓他緊張的事情時才會出現的慣有小動作。

清容跟著他進宮十一年了,當年在左相府裏還有些青澀稚嫩的小廝,如今早已成長為管理一宮事務井井有條、紊絲不亂的掌宮大侍,已是很少見他做這個小動作了。

看起來,娘親的突然造訪連清容也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萬分緊要的事……會是什麼?

與朝上有關?

不可能吧?

後宮與朝上一向是不幹聯的,即便是真的朝上有事,娘親找他,他也給不出什麼建議……可若不是朝上的……又會是什麼?

與宮裏相關?

更不可能了。

雖說陛下的這三個貴君娘家也是有些身份的,但陛下對他們的恩澤一向均衡,再加上他為鳳後多年,在後宮裏也頗有威信,這三個貴君還掀不起什麼風浪……可,即便是掀了風浪,後宮裏的事情,娘親一向是避之不及的,絕對不會主動來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