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痛的新兵哀嚎了一聲,然後揉著腦袋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顯然還沒怎麼清醒,過了一會,她才想起什麼似地,緊張地抬起眼睛看著正前方。
視線的末端,身著素色常服的少女正專心致誌地翻看著手中的兵書,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
新兵不由地鬆了一口氣,趕緊挺直了腰板,強打起精神,小心地站在帳篷的入口處,做出了十分警覺的模樣,隻是這樣的麵貌並沒有能夠維持多久,小半個時辰後,新兵又開始嗬欠連天,然後,再度耷拉下了腦袋……
新兵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腦袋剛撞到兵器架的時候,帳篷正中央的人已經皺起了眉頭,而現在……
有些無奈地放下了手中的兵書,闕執墨睨著那腦袋已經點得像小雞啄米的新兵,終於在對方的腦袋再次撞上兵器架前開了口:“閻子一。”
“到!”已然被睡神召喚的新兵下意識地脫口應了一聲,然後,似乎覺察到不對勁,才白著一張臉慌慌張張地看向闕執墨,“大、大將軍……”
“困了就下去吧。”闕執墨不動聲色淡淡地吩咐,在其想要再度開口前擺了擺手,“若是程校尉要責罰你,就說是我吩咐的,還有,何照影,你也下去吧!”
“是。”站在帳篷入口處左邊,一直站得筆直的女兵倒是幹淨利落,聽到闕執墨的吩咐,立刻對著她行了跪禮,然後伸手拖著額頭直冒冷汗的新兵出了大帳。
少了兩個人,帳篷立刻顯得空曠起來,更重要的是沒了旁人的打擾,清靜許多。
闕執墨垂下眸子重新拿起剛剛放下的兵書,正準備繼續翻看,就聽到嘩啦一聲,一個洪亮的聲音就隨著咚咚咚的步伐到了跟前:“大將軍,您可真是不聽話!說了多少回了?派人來守夜是為了護您的安全,您怎麼又……”
“放肆!”
半斂著的眸子陡然張了開來,闕執墨抬頭冷冷地睨著站在麵前一身鎧甲、身材十分魁梧的女子,然後厲喝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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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哆嗦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妥,立刻在闕執墨的桌前跪了下來:“先鋒營左旗校尉程知晚參見大將軍。”
“嗯。”看著即使是跪下來也仿佛一座山的身影,闕執墨虛應了一聲,然後合起手上的兵書起身越過那道身影到了兵器架旁。
那裏擺放著兩隻方正的大木箱,其中一隻敞開,露出了裏麵堆得高高的泛黃書籍。
將手上的那本拋進去,又從裏麵隨意地拿了一本,轉身坐回椅子上,覺得把人晾夠了的闕執墨才慢悠悠地開口:“起來吧……以後,不用再安排新兵到我帳裏來守夜了。”
“可,大將軍……”利落地從地上翻身站起,程知晚笑嘻嘻抬頭看著闕執墨,見對方清冽的眸子正望著自己,連忙乖乖地閉上了嘴。
滿意地點點頭,闕執墨坐直身體,伸手緩緩扣擊著身前行軍用的小木幾,在清脆的回響裏慢條斯理地開口:“我知道你是好意,不過,現在已經是逸安界了,明天就可以到涼都了,那幾個不安份的不會再來我帳裏搗亂了……而且,你那邊也沒人了吧?”
仿佛是被戳中了痛腳,五官方正的程知晚立刻漲紅了臉:“屬下不知道大將軍說什麼。”
闕執墨也不揭穿,隻是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了幾分,沉思了一會,她輕聲開口:“前些日子的那幾個,我已經讓樹雲安排了差事,至於今天的這兩個……何照影做事幹淨利落,又盡職責守,就放在你的營下,你明天給她派個差事,而閻子一……”
想起剛剛那個困頓的新兵,闕執墨搖搖頭:“資質略差了點……就讓她做我的親兵吧。”
“屬下待會就去辦,這丫頭一向懶散,是該好好整治整治……”程知晚連連點頭,臉上透著歡快,說得正到興頭處眼睛偷瞄了一眼闕執墨,見她臉色如常,估摸著她的心情不錯,想起了來此的目的,便趕緊趁機開口,“大將軍,明天就要進涼都了,雖然此前您已下了部署將一切安排妥當……隻是……”
坐在椅子上的闕執墨頭也沒抬:“隻是什麼?”
猜不透闕執墨心裏的想法,站在闕執墨麵前的程知晚猶豫了好一會,最後還是咬著牙硬著頭皮回道:“大將軍,您真的要那樣做麼?如果那麼做了……那豈不是抗旨麼?大將軍,抗旨可是要誅九……”
突地,闕執墨冷哼了一聲打斷了程知晚的話語,冰涼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裏聽起來仿佛刮骨的鋼牙:“誅什麼?”
覺得有股涼涼的寒意從背脊末端湧了上來,程知晚打了個寒顫,眼角的餘光裏瞄到闕執墨望著她的森冷眼眸,額頭立刻開始往外冒冷汗,那哽在喉嚨裏的一個“族”字便硬生生地被她吞進了肚子。
看著程知晚喉嚨上吞咽引起的滑動,闕執墨眼眸裏暴漲的冷光漸漸隱去:“還有什麼要說得麼?”
程知晚哪裏還敢再說話,隻是連連搖頭。
“那就下去吧!接下來日子,我們會有一場硬仗要打,早點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