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相信這裏麵躺著的人是他敬重的妻主。
他記得,數月前,也是這座城門,也是這個位置,他站在這裏,看著二十萬大軍在陛下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踏上征程,那個時候的陛下是多麼地意氣風發……他甚至還能清楚地想起陛下對他保證一定會平安歸來時的聲音……
怎麼,才過了幾個月,他就要站在這裏迎接陛下的靈柩了?而且……而且是這樣簡陋的靈柩……
弄錯了吧?
他的妻主可是鳳霄之主啊,怎麼可能會躺在這樣簡陋的棺木裏?
一定是弄錯了。
一定是弄錯了……
說不定,陛下還活著……什麼駕崩之類的話語,隻是她想逗他哭……他記得,剛入宮那一陣,陛下就特別愛逗他哭……她說,他哭起來特別美,怎麼看也看不膩……所以,所以,這隻是一個天大的謊言……
“君……君、後。”
就在容成雅音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任著腦海裏的那一點殘念肆意擴張的瞬間,一個顫唞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那是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
說是熟悉,是因為數月前,這個聲音的主人是陛下`身邊貼身服侍的人,所以,他常能在陛下的身邊聽到這個聲音;
說是陌生,是因為這數個月來,因為陛下出征的緣故,所以,他已經有很久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了,算起來,正好是數月。
“君、君後……罪侍安、安平有負君後所托,未、未能保得陛下平安……請、請君後降罪。”
身後,那顫唞著的聲音繼續在說話,容成雅音聽在耳朵裏,卻覺得這聲音猶如驚雷,硬生生地將他心裏的那一點殘念也打得七零八落。
安平。
陛下`身邊的貼身侍人安平說,他未能保得陛下平安,讓他降罪。
隻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已經坐實了陛下駕崩的消息。
容成雅音怔怔地看著城門下那具黑漆漆的棺木慢慢地靠近,然後慢慢地被木板車拉進城門直至完全從他的視線裏消失……
“君後!”
“父後!”
又是幾聲驚呼,容成雅音低下頭,看著從後麵扶住自己的幾隻手。%思%兔%網%
左側扶著他手腕的冰涼手掌來自跪在腳邊一身縞素的少年,右側扶著他腰的是一身青色宮裙的清容,而攥著他袖擺的粉嫩小手則來自滿麵驚惶的素服女娃。
默默地注視了一眼跪在腳邊的安平,容成雅音一言不發地伸手推開了他扶在手腕上的手,然後在自己摔倒之前扶住了城牆。
“父後!”
又是一聲緊張的呼喊,容成雅音感覺到了一個小小的身體抱住了他的腿。
閉上眼睛狠狠搖頭,驅散那突然湧上來的暈眩感,容成雅音深吸一口氣,平緩著心頭劇烈的痛楚,他強撐著笑容彎腰看著腳邊不停哆嗦著的小女娃。
那是他隻有六歲的女兒染香,平時,是個活潑開朗的性子,現在竟然害怕成這樣……
看著這樣的女兒,容成雅音隻覺得那疼得已經麻木掉的心髒又泛開了一陣陣的酸楚:“香兒……怎麼了?怎麼抖成這個樣子?”
“父後……香、香兒怕……”腳邊的女娃兒,仰著與容成雅音有著五六分相似的臉龐,一張小臉雪白雪白,“父後不要離開香兒……不要離開香兒……香兒怕……母皇沒有了,父後不要丟下香兒……”
“父後怎麼會丟下香兒……”容成雅音撫著女兒細軟的發頂,輕笑著安撫,隻是,嘶啞的嗓音聽起來實在是有些勉強。
配著這樣的聲音,任何安撫的話語都變得蒼白無力,自然也哄不了他那聰明的女兒,所以,小小的女娃兒隻是抱著他的腿,拚命地搖頭。
容成雅音無奈地抬頭,看著離他隻有一步之遙的清容。
“君後。”清容卻並不上前幫他抱開香兒,隻是慘白著臉看著他,“您……您……絕不能做傻事……陛下已經走了……您,您若是也跟著走了……皇女,她、她……”
容成雅音有些茫然:“傻事?”
清容垂下了眸子,臉上透著悲傷:“剛才……您……”
剛才。
容成雅音抿著嘴唇,回想著剛剛自己那一下子的意識飄離,不禁沉默了下來。
“君後,奴求您,千萬不要想不開。”那邊說著話的清容已經跪了下來,“為了皇女殿下,君後,您千萬要挺住!”
為了香兒,一定要挺住!
昨日,娘親也是這麼說的。
默默地轉身看著身後離他還有些距離,跪在地上哭嚎不止的大臣以及那幾個站著的身影,容成雅音的嘴角掀起一抹虛軟的微笑。
大臣們雖然哭得傷心,可是,這裏麵除了擔心前程不保之外,恐怕沒有幾個人是真心為陛下的離去感到難過,特別是那幾個……
容成雅音的眸子緩緩地掠過了那幾個站著的身影。
成王,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