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香這些天正和何鳳山商量著,在村裏發展一些產業,讓他在村裏就近找點錢掙。
白水河,是一條彎彎曲曲的涪江支流。從景福院順流而下,穿過了鮮家嘴、土橋寨、觀音堂、天王廟等好幾個村子,一直到馬口堰彙入清水河。這原本是一條安靜的小溪流,常年平滑無波,就連鴨子和鵝在上麵晃蕩,也能見著清晰的倒影,河中的黃鱔和泥鰍,是當地出了名的特產。
千百來,鮮家嘴的何家人,就靠這條河為生。何家人捉黃鱔、掏泥鰍的手藝,也是遠近數一數二的好手。在餘香來鮮家嘴村之前,白水河便患上了病,上遊水體烏黑,下遊河道擁塞,常年斷流,每到洪水季節,又水患不斷。魚蝦、黃鱔、泥鰍幾乎絕跡。鎮上人家吃的黃鱔、泥鰍也都成了外來物產。
餘香思來想去,還是借著過去的名聲,把白水河的黃鱔和泥鰍重新發展起來。村幹部會上,餘香的想法得到了大家的支持,隻有何鳳山保留了意見。他的理由很簡單,白水河不整治,這黃鱔、泥鰍就發展不起來。
餘香是個潑辣性子,脾氣有些倔,有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老書記見她這般性子,不好打消她的積極性,隻得由著她,跑上跑下幫她張羅。
剛來那會兒,駝子李還真沒把餘香當個人物。心想著,一個城裏來的小姑娘,嫩胳膊短腿的能幹點啥,不哭鼻子都算是好的了。誰曾想到,這個奶氣未脫的娘們,還真幹出了名堂。
來的第一年,在她的張羅下,村裏轟轟烈烈地修起了水泥路。餘香想著駝子李腿腳不利落,還自己掏錢幫他墊付了集資款,將水泥路修到了他的家門前。
熟絡了餘香的脾氣,駝子李看著她就有些畏懼。逢年過節,餘香去看他,也不提要錢的事情,就說想要找點活幹,早點把趴了窩的散架房子,重新修起來。過完年,餘香帶著一輛推土機,三下兩下組織村民將他搬到村辦公室,不到半個月就幫他修起兩間小青瓦小屋。往後的這些年,駝子李看著餘香就躲得遠遠的,誰叫他欠了餘香一屁股的債了。餘香的話,他不敢不聽,隻得四處打短工,心想著老子早點把債還了,就不怕這個娘們了。
駝子李來找餘香,是他又遇到了難處。不得已,隻得硬著頭皮來找她。好不容易存點老婆本,在白水河裏養了些鴨子,不曾想他沒有搞防疫,天氣發熱,全都死翹翹了。死掉的鴨子又不敢拿到鎮上去賣,自己又吃不完,隻得全部就地掩埋。這一來二去,他又成了窮光蛋。駝子李心有不甘,心想著老子掙點錢啷個這麼難啊,好不容易有點雄心壯誌,這一眨眼全都打水漂了。他知道村幹部們都怕他上訪,便又打上了主意。
來到駝子李的院子裏,踩著滿地的鴨屎,餘香想跳腳罵人。餘香跳著腳,小心翼翼地走進院子。
一個大老爺們連個屋子都收拾不幹淨!麵對餘香的數落,駝子李臉頰直抽搐,紅著臉,恨不得在地裏挖個洞鑽進去。他悻悻地自嘲道,這不是屋裏缺個人嗎?沒辦法,弄不過來。餘香啐了他一口,不求長進。
幫著駝子李收拾幹淨院子,餘香想了想,鴨子死都死了,也沒有辦法。她掏出手機給合作社理事長何大山打了電話,山哥,你那裏還缺人不?接到餘香的電話,何大山挽著褲腿,在泥塘子忙活。剛來的苗子,正在過水,再等幾天就可以全部下塘子了。
“我說餘書記啊,你真把咱們合作社當成搞慈善的了啊。你都安排了多少個了啊,你不知道啊!”
他的話,讓餘香有些臉紅,她硬著頭皮問道,得行不得行,給一句痛快話!
何大山是個粗獷漢子,用沾著泥水的手摳了摳腦袋,無奈地答道,行吧,這回又是哪個娘們找到了你?
“什麼娘們,這麼粗俗。這回給你換個能幹體力活的。”
“你快拉倒吧,我這裏都快成娘子軍了。”
餘香噗嗤一笑,笑得駝子李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看什麼看,滾一邊去。”
“娘子軍,還不美得你啊!那好,明兒我就叫駝子李到你那裏報到。”
“啥,駝子李?不行不行!這回說啥也不行!”
聽到去的人是駝子李,何大山二話不說就掛掉了餘香的電話。餘香跺了跺腳,心想著翅膀長硬了是吧,敢掛老娘的電話。“走,跟老娘去!老娘還不信,給你找不到活幹。”
駝子李被餘香的虎威嚇得一愣一愣的,連忙擺了擺手,弱弱地說道,我還不不去了。
“你敢!”
餘香朝著他的瘸腿就是一腳,疼得他直咧咧。趕到合作社,何大山早跑沒人影了,電話也打不通。餘香這回真是惱了,當即對駝子李命令道,明天早上,我在這裏等你上班!你要敢不來,老娘扒了你的皮。駝子李心裏後悔啊,早知道這樣,就不該去招惹這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