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李東明、苗凱、金子奇三選一(一)(1 / 3)

周末過去,我們同宿舍的幾個人都分別參加了學生會的新年選拔。不知道為什麼學生們都對學生會莫名景仰,無論是報名還是公益活動,參加的人都多得不得了。我覺得這大概是報考公務員風氣投射在學校的影子。北大又是曆來講政治的地方,不入學生會不入黨不參加活動就像二等公民。各學生會分部的部長們都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穿著人模人樣其實非常便宜的正裝,用本不屬於學生的成熟口吻來訓誡新人。我和沈晴、唐糖都坐在一起不斷地向這些怪人翻白眼。怪是怪,可他們畢竟掌握著升遷大權,我們還是明白的。外聯部部長是個長頭發的師姐,長得不算難看,可是讓人覺得剛硬。這種感覺正經說法叫“麵相”,我後來在很多商界女強人臉上都見到過,徐瑤也有。這師姐聲音故意壓得低沉,好像主持一個葬禮,我聽得昏昏欲睡。隨後,我們每個人都被發了一張紙,紙是從某個倒黴筆記本上撕下來的,撕口像被狗啃的。我根本沒聽到她講了些什麼,更不知道要寫什麼。沈晴和唐糖也沒好到哪去。別的人都像怕我們偷藝似的嚴防死守,不告訴我們實際內容。我們仨大眼瞪小眼,隨便寫幾筆就算了。反正晉升無望,不如另作他想。我們早早回宿舍考慮未來三年半之後的就業大事要用什麼殺手鐧來解決。

沒兩天,外聯部打電話到宿舍,說我通過了新生考核期,可以正式加入外聯部,年末的晚會需要讚助,可以自行去談,諸如此類。這麼奇怪的事自然會被歸結到突然的某個人或某種外力上。我們都想到了李東明,隻有他才會暗地裏幫我,也有這個幫我的能力。沈晴和唐糖哀怨連天,早知道就應該對天下醜男都好一點雲雲。我知道她們是開玩笑,以她倆的能力,無論做什麼都會讓簡曆變得漂亮。條條大路通羅馬,隻是你得是有能力走得到羅馬的人,否則給你一輛保時捷,你也會翻在陰溝裏。我們都覺得應該打電話謝謝李東明,不能因為人家醜就連基本的禮貌都沒有了。我拿宿舍電話撥通他的手機,他張口就說:“省點你的電話卡錢吧!我在你樓下。”我“哦”了一下就掛斷電話,宿舍裏無數隻八卦的眼睛在等我的回答。我說他在樓下,唐糖驚呼:“你完了你完了,他心機太重了,他肯定一直在等你電話,就在樓下等啊!吃定你了!”應該沒人相信這些都隻是巧合,隻是怎麼才能從這些連環扣裏逃脫?沒人知道。我們始終太年輕,年輕到不會直白地說“不”。

我隨便紮了一下頭發就下了樓,他的車停在馬路對麵一棵早已落光葉子的梧桐樹下。看見我來,他從車裏打開副駕的門,讓我上車。相比他下車和我聊,我更願意上車和他聊。車讓我從他的醜裏找到幾分顏麵。我宿舍的窗口擠著沈晴她們的幾顆小腦袋,我很高興她們隻能看到他的車而不是他的臉。我道了謝,他也不否認暗地的幫忙,隻說:“年末晚會的讚助,你打算去哪裏拉?”我哪裏知道去哪拉,我連校區都沒出去過幾次。進入外聯部隻是一個開始,後麵的事我還真沒想過。他看我不說話,就接著說:“我帶你去個地方,順便談一下讚助。”我這才留意到他穿著正裝,有著溫潤光澤的布料讓他的臉色都好看了幾分。我急忙說::“我都沒打扮啊!要不等我一會兒,要不改下次?”他發動了車,並沒有讓我下車的意思,貌似隨意地說:“你不用打扮已經夠好看了。”於是,第二個稱讚我“好看”的男人出現了。不知道是我學會了化淡妝的緣故,還是他習慣了自己的醜所以標準較低的緣故,又或者是累世姻緣讓他迷失了辨別力的緣故,也許,隻是他開玩笑隨口一說,總之,他說了。我對這句話沒有什麼抵抗力,就像一個18年來從不曾溫飽的人見到了大餐,他在我心裏的好感度頓時上升了兩級。

他帶我去了一家很特別的咖啡館。咖啡館裏到處擺滿了鬱鬱蔥蔥的植物,上下兩層,都是木地板、木桌椅,異國情調色彩豔麗的桌布和椅墊,一樓挑高處還有一個秋千。我看得心生歡喜,覺得人都靜了下來。他熟識地和服務員打了招呼,帶我去了樓上角落的大沙發座。我還從來沒進過這樣的咖啡廳。暑假裏隻有一次是和金子奇一起,小城的咖啡不比速溶咖啡好喝很多。服務員隨後來到,俯身輕輕問:“還是藍山嗎,李先生?”李東明抬頭看了我一眼:“藍山,一份蛋糕。”我跟著李東明點了咖啡,這樣才不會叫錯咖啡名字死得難看。後來補咖啡的知識才知道,藍山咖啡是因產自牙買加島東部山區的藍山山脈而得名,純正藍山擁有所有好咖啡的特點,口味濃鬱香醇,而且甘、酸、苦三味搭配完美,但是每年產量極其稀少,是咖啡中的“貴族”。和李東明在一起,我的人生體驗一開始就從一個個頂點開始,隻是彼時誰會在意到?因為他,後來很多年我都隻喝這一種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