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段(1 / 2)

默。

“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張狂的笑聲漸起,我的主人似乎很受用這種折磨,“剛才那下可真夠帶勁的,怎麼停了?再來啊!”

“幾年不見,你越發欠揍了。”平靜的聲線下透出深深的厭惡,那男人似乎在竭力克製自己的怒火。

“彼此彼此。”

又是沉默。

這次打破沉默的卻是上麵傳來的動靜,那罐頭總算派上了點用場。“你自己想想吧。”那男人撂下句不痛不癢的告誡,朝外麵走來。

我繼續像個沒事人似的參觀著廊道的藏品。那男人迎麵走來的時候我看清了他的臉,英俊標致得足以充當女王的麵首,可惜被縱橫交錯的傷痕劃得一團糟。醜陋的傷疤似乎組成了個單詞,我還沒看清,他便禮貌地朝我頷首致意,我隻得斂去目光還禮。聽著他嗒嗒的腳步聲遠去直到消失,我才趕緊衝進刑室。

刑室的中間是把鐵椅子,我的主人端坐其上,腰板挺的筆直,仿佛是獅座上等待加冕的皇帝,而不是坐在刑具上飽受折磨的囚徒。他閉著眼睛,並不知道我的到來,也不知道他滿身的傷痕在我眼中一覽無餘。高高腫起的半邊臉該是那男人適才揍的,數道瘀紫鞭痕貫穿胸膛,全身皮膚發紅,胸口、手臂和大腿被鐵條固定在椅子上,兩條手臂還額外釘了幾枚楔子在骨頭裏。雙腿叉開著,露出椅子上半指高的密密麻麻的尖釘和不知被塞了什麼掙紮不停的活物的小腹,以及椅子底下擺著的燃得正旺的火盆。倘若不是他沒有一寸不在微微顫唞著的身軀和上下移動的喉頭昭示著難耐的痛苦,我會以為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將他銬在椅子上的鑄鐵大鎖我沒有鑰匙,所幸桌上擺著的小工具不少,我揀了幾柄來嚐試著撬鎖。聽到動靜,他睜開眼睛,深黑的瞳孔如無波古井映照著我。

“你受傷了。”

☆、開啟隱秘之鑰

人都走了,你還逞什麼強?我不小心掰斷了一根鐵絲,隻得再挑一把趁手的工具繼續。

“外麵的人能聽見。”他壓低聲音回了我一句,也不知道是怕被人聽去,還是委實沒有力氣大聲說話。

我不置可否。撬鎖這事確實不適合我做,折騰了半天都沒有成功,最後隻能問他,你知道鑰匙放哪兒了不?

“他貼身帶著。”我的主人又開始閉目養神,那從容的姿態好像是在冥想。

別告訴我他是個傳奇法師,這偷竊的難度可太大了。我估摸著主人的舊識應該不會比他差多少,對抗傳奇法師,即使在文塞因斯也是完全不可能成功的任務。

“嗯……應該還沒有成功進階。你不用嚐試了,趁他還沒回來趕緊走吧。”他的語氣帶著虛弱的疲憊,對於逃離此地似乎興趣缺缺,“離開這裏,看你是要找個牧師還是什麼的,或者自己愛去哪兒去哪兒。”

那你呢?我檢查著固定在他右臂上的鐵條,試圖從這裏打開缺口。

“我不會有事的,他們不敢殺我。”

你管這叫沒事?我停下手中的動作,你撒謊的技術越來越差了。

他還想繼續辯解些什麼,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不一會兒,沉重的盔甲碰撞聲響成一串,那位蘭森德爾的晨曦之主神奇地冒了出來。

既然他在這裏,那上麵惹出動靜的又是誰?

“那位神眷者說要去開箱子,我就下來了。這是……”他瞪大了眼睛望著麵前的場景。

“你在這裏幹什麼?!”被聖武士看到了自己的窘態,我的主人仿佛突然有了精神,劇烈掙紮了起來,但那隻讓他的麵容更加扭曲。“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麼?很好,你可以大聲笑了。”

“不……我不是……”他很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把目光往哪裏放,左顧右盼著臉刷地紅透了。我將這罐頭推了出去,搶走他的巨劍,對著椅子上的鎖頭狠狠劈下。直到劍刃上崩了好幾個口子,才將幾道鎖都砍開。

粗暴地拽掉束縛他的鐵條,我將我的主人從椅子上撕了下來,留下一層燙壞的皮膚粘在椅子表麵。他一口咬在我的肩上,將忍不住發出的尖叫咽了回去,便整個人癱軟在我懷裏。

“為什麼你要來?”他埋首在我肩窩裏發泄式地大哭。“你們不都拋棄我的了麼?我受夠了!永無止境的逃亡、追殺,那個男人變態的折磨,我受夠這一切了……為什麼,為什麼還要讓我有所希望?為什麼不讓我放棄?”

我聽不懂他這串胡言亂語,隻是撈起他仿佛裝了一堆碎骨頭的破布袋子似的左臂,將楔子拔了出來。見他還是哭個沒完,便扶起他的上身,看著他哭得紅腫的眼睛裏寫滿了自暴自棄。

別哭。

他扁著嘴,瞅著我。

我替他擦幹淚痕,又在他的臉頰上啄了一口,輕柔得如同多年以前我送給母親的吻。

他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撲簌撲簌地將鋪了石板的地麵染成斑駁的深深淺淺。

我喚外麵的罐頭進來給他治療,他瑟縮著躲在我的懷中,緊咬著嘴唇,眼神故意避開那罐頭,望向虛空中的不知何處。那聖武士也算老實,視線死死盯著地板,但將手放在主人身上時,兩人還是不由自主地同時顫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