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段(1 / 2)

的陰影內還蜷縮著一個人。

說是蜷縮很不恰當,因為那人的下半身已是殘破不堪,雙腳被砍去,剩下兩條瘦骨嶙峋的腿上滿是粗糙的撕裂痕跡,露出森森白骨,像是被狗啃過似的。他的身上肮髒不堪,穢物與汙泥塗遍全身,仿佛是他的囚衣,爬裏爬外的蛆蟲是唯一的生命痕跡。

罐頭一見這場景,就奔出去嘔吐了。我的主人沒有理會他,而是跪坐在那囚徒的身邊,輕柔地拂開糊在那人臉上的髒發。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動作,囚徒微弱地掙紮了一下,帶起鎖鏈碰撞的清脆聲音,我才注意到他的肩胛骨被鐵鉤穿過,掛在背後的牆壁上。

“是我,我來遲了。”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對方的傷口,撐住地板,我的主人俯□子,吻在那人唇上。那吻綿長而細膩,仿佛情人間一個世紀的耳鬢廝磨,分離時仍是戀戀不舍。

“不……不遲。”那人萬分艱難地開了口,聲音仿佛朽了的木門,破敗地散發著即將入土的氣息。“在死前等到你,足矣。”

“我帶你走,你撐得住麼?”那滿懷悲戚的語調,他分明已經知道答案。

“不用了。你記得,兩把鑰匙,一是你,還有一把,在舊都。”對方的生命之火愈發如風中之燭,仿佛隨時可以熄滅,我朝外麵的罐頭比劃了個手勢,示意他趕緊進來治療。

“好。”我的主人回答道,很難見到他如此溫柔的樣子。

“我還有醫療箱,交給我吧。”罐頭晃著一身盔甲進來了。或許是出於對主人的愧疚,他竟然願意治療一名邪惡陣營的敵人,我慶幸自己沒有看錯他。

不想,他這句話卻刺激了躺在地上的人。“誰?這種氣息……”那人回光返照般突然來了力氣,劇烈地掙紮著要起身,“神職者。”他厭棄地吐出這個單詞,仿佛是一句粗俗的罵人話,“滾開,不要碰我!大奧師……不需要神之奴仆的憐憫!”

他或許曾經威風地高高在上,無數人不得不仰其鼻息,而此刻不過是再卑微低下的囚徒而已,不變的卻是那骨子裏銘刻著的驕傲,以生命為祭品的驕傲。

“沒事……沒事,我在這裏。”我的主人連忙將他摟在懷裏,安撫著他的情緒。“我在這裏,見證你的傳承,奧術不朽,生命將入輪回,意誌尚存世間,代代延續,火種不滅。”

“奧術不朽。”那人回應了一句,闔上雙眼,再也沒有睜開了。

一室寂靜。

最後留給對方一個吻,我的主人站起身,走了出去,不再留戀。

不帶走的他的屍體麼?我問道,以暗法塔的習慣,他的遺骸顯然會被褻瀆。

“他的意誌與我同在,軀體不過是塵世的假象。”語氣冰冷,我的主人頭也不回,繼續前行。

我聳聳肩。他畢竟不是屍體,不知道屍體的感受。

將一臉沮喪的罐頭拎出來,我們在暗道繁多的塔內又穿行了陣,我的主人開了口,“前麵就是出口了。離開文塞因斯的唯一途徑就是通過地下河的船運,碼頭上有人駐守,少不了一場惡戰……”他推開門,突然陷入了沉默。

我們的前方站著個身材高挑的男人,看背影有點眼熟。那人轉過身來,臉上的疤痕異常醒目。

一時間誰都沒敢動手。

“船我替你準備好了。”男人笑了起來,仿佛毒蛇一般危險,“掌船的是我的親信,無需擔心。”

“謝謝你的盛情款待。”我的主人綻放了個魅惑般的笑容,率先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