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劍清神思一恍,愣了片刻。
屋外莫夫人正同徐冰娘說話,聲音隱約傳進來。
"年後還沒回去過,剛好他爹明日壽辰,想見見他。我帶他回去,明日午後就趕回來,不耽誤晚上看診。"
"春日風大,路上當小心些。"
"我備著鬥篷風帽過來。原本是要租了馬車回去,他爹冬天犯了腿疾,上月的月錢......"徐冰娘趕著笑了兩聲,"你看我,又念叨上了。"
"屋裏的用度還有吧。"
"有有,怎麼好讓夫人再費這個心思。莫先生是小冰的大恩人,你們夫婦也是我們一家的大恩人。"
"你這是說什麼見外的話,我們也幫不上什麼。他要能早早治好那孩子才值當你這麼感激。"
莫劍清皺起眉頭。
莫夫人隻要說起這回事話就有些難聽。她並不給徐冰母子臉色,隻是時常冷眼看著莫劍清。莫夫人本就姿色平常,斜著眼更見悍相。
徐冰娘卻算個美人。
她本是讀書人家的小姐,家道中落才下嫁徐延平。連年生活困頓,磨礪得粗糙起來。麵貌細看仍是清秀整齊,行事也有些雅致。
徐冰五官像她,臉盤像徐延平。眉宇清秀卻也棱角隱然,雖不愛笑,沉著臉也有沉著臉的好看。正是少年未長時候,這麼一副好皮囊,其中五內卻已日見衰敗。
莫劍清擦的專注,肩窩肋下也顧到了。布子慢慢往下,從腰胯滑下,沿著身軀起伏停在褲端。搭在布子外的三根手指輕輕動了動。
徐冰微一僵。
莫劍清這才省起,他向來睡不實。手停在他身上,千鈞重一樣,全然抬不起來。
這般不知僵了多久,又或許隻有短短一刹。
莫夫人掀開簾子,端著藥汁進來。莫劍清終於能動,硬著筋肉收回手來,慢條斯理的幫他拉上衣褲。莫夫人斜眼看了一回,放下藥就走出去。
"治完趕緊把藥喝了,他娘還在外頭等著。"
徐冰翻身爬起來,接過莫劍清端來的藥喝下。苦得微皺了眉頭。莫劍清也不看他,拿上空碗起身要走。
"莫先生。"
莫劍清腳步一滯,慢慢轉身。徐冰將一張方子遞到他眼前。
"我改過了,請莫先生再看看。"
徐冰娘同莫夫人聽見屋裏瓷碗摔碎的聲音,前後趕進來。
莫劍清站在一地碎瓷跟前,將手裏的紙張撕得粉碎,指著徐冰罵道:"胡鬧!你再要存著這個心思,就別進來我這三間屋子!"
徐冰娘嚇得不輕,衝到榻邊抱住他。"這是怎麼了?你幹什麼惹先生生氣了?還不快給先生賠罪!"
徐冰低頭不吭聲。
莫夫人兩下看看,剜了莫劍清一眼。
莫劍清冷哼一生,拂袖出去。徐冰娘拽著他過去,站到門外說了半天好話。最後還是莫夫人出聲勸她先回去,別耽誤了行程。
徐冰娘惴惴不安的應了。出門走到山路上,她蹲身下來,捧著徐冰頭臉看看,就要掉淚。
"小冰,你乖些吧。"
"嗯。"
回到浥城,從北門進去往西南角。走到城中大道,卻趕上官兵封路。
徐冰娘牽著他站在路邊,兩邊人群擾攘了許久,傳些閑話。說是大軍前鋒的靈柩回京,打浥城過。那前鋒吳桓年少武勇,聲名頗廣,又是英年早逝,眾人都拿著英雄諸般事跡唏噓不已。就有人說起他日前一箭射殺韃子王子的傳奇來。
母子二人站了許久,街麵上沒見動靜,隻有兩個衙役揮著刀行過去,讓眾人噤聲。
徐冰拽著他娘衣襟指指對街,徐延平一瘸一拐的從裏巷轉出來,在人群裏擠著,不住打望他們。徐冰娘不敢大聲叫,抬手招了招,指指前頭。怕徐延平站不久,又沒法勸他回去,打算往前走走,看能不能早一點趕在送葬的隊伍後頭過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