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賭氣似的一個人策馬狂奔,轉頭時看見雨化田在背後成了個不大的小黑點,才又慢下來等待,他轉頭問雨化田:“大哥哥,你是不是又不喜歡阿忠了?”
雨化田冷著臉不說話。
黃紹忠急了:“你跟阿忠說啊!阿忠哪裏做的不好,阿忠改嘛!”
“不是你的問題。”雨化田一揚馬鞭,將黃紹忠甩在身後,兩人你追我趕,就這麼趕了幾個時辰的路。黃紹忠昨日吃飽喝足外帶夜裏還占了便宜,雖然他自己不曉得,但高興的一路都和雨化田沒話找話。雨化田不搭理他他也樂在其中。
傻子就是傻子,雨化田在心裏罵道。
可黃紹忠就是個蠢貨,他分不清好賴,無論雨化田表現的再明顯,他也能夠鍥而不舍的騷擾別人,還樂此不疲。
“大哥哥,你做什麼?”黃紹忠見雨化田停下,趕緊拉緊韁繩問。
雨化田皺著眉頭:“前頭有人。”
黃紹忠鬆了口氣:“前麵有人有什麼關係?”
雨化田仔細聽著,然後說:“跟著我,別跑丟了。”
“嗯?”黃紹忠莫名其妙。
待黃紹忠離得進了,才發現在官道旁的山坡上富家人的車馬全停在那,女人們被盜匪綁在一邊,男人們全被放倒在地上,死的死傷的傷。雨化田不願意浪費一分一秒,才想快些離開,叫黃紹忠跟緊自己。
女人們害怕極了,自己的丈夫兒子被殘殺,恐懼到達了臨界點。其中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大叫怒吼著說:“你們這些挨千刀的強盜!你們沒有妻兒沒有父母嗎?!難道你們不是爹生娘養的?!”
盜匪們對視一樣,聽笑話似的大笑起來。其中一個小頭頭用刀柄拍了拍那女人的臉:“小娘們,別和大爺們說這些,大爺手裏有刀!就是大爺說了算。小心過會讓你下不了床。”
“畜生!”那女子朝那小頭頭吐了口唾沫:“你們會得到報應的!老天爺的眼睛還沒有瞎!就算我死了,成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那小頭目被吐了口口水,舉袖子一擦,一臉猙獰的甩了女子幾記耳光,那女子鼻血都流了下來,卻依舊一臉憤恨的緊盯著那小頭目的眼睛,脊梁挺得筆直,小頭目罵道:“你個小娘們,還反了不成,小心大爺在這上了你!”
那女子惡狠狠的說:“你放心,隻要這世上還有好人,你們就一定會被繩之以法,一個也脫不了幹係。這許多人命,會挨個挨個叫你們償還。我一介弱女子,原本就死不足惜!”
黃紹忠看著那女子的臉,他覺得熟悉。看到那女子受辱,他心裏也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隻覺得難受,像有刀子在往自己的心上刺。真的是難受極了。
雨化田看黃紹忠停在那處,便催促道:“還不快走,傻站在那做什麼?”
這是黃紹忠第一次沒聽雨化田的吩咐,他揚起馬鞭,朝那山坡直直的衝過去。雨化田錯愕的看著他舉起長劍,第一次在自己沒吩咐的情況下殺人。他表情沉穩,下手裏利落,鮮血從他的鬢發邊飛落,臉上還有兩三滴滑落的血珠。
他看著像個戰神,而不像個傻子。
黃紹忠翻身下馬,他站在那個披散頭發,滿臉淚痕的女子麵前,手指輕輕擦拭她的臉頰,溫聲細語的問道:“你誰是?”
那女子亦是瞪大了眼睛,仿若不可置信般看著黃紹忠,她剛剛經曆一場生死浩劫,終於嚎啕大哭的撲到在黃紹忠的懷裏:“紹忠哥!!紹忠哥!!”
旁邊的雨化田像是知道了這女子的身份,他偏過頭,移開視線。麵如冷霜,眉頭輕皺,他實在不願看著黃紹忠恢複記憶,成為正常人,這意味著他要割舍一些東西,一些才剛剛萌芽的,甚至還在繈褓中的東西。
黃紹忠似乎已經感覺不到雨化田了,他隻是看著那女子問:“我好像認得你。”
那女子邊哭邊笑:“怎麼會認不得呢。我一直以為你死了,你既然活著,也總該給我報個信才是。爹爹以為你死了,已把我下嫁他人,紹忠哥,是婉兒對不住你。如今夫君也死了,待我安頓好婆婆與幾位姐妹,便去追隨他了。”
黃紹忠轉頭看向雨化田,見他腦袋偏向一邊,眼睛也不看自己,就轉過頭朝那女子說:“漂亮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什麼時候了,還想逗我樂。”喬婉擦幹眼淚站起來,她在女人中算是個子高的,僅比黃紹忠矮了半個頭,也無外乎臨近二十才嫁出去,如今嫁了不到半年又要守寡,她覺得自己都快要同情自己了。
黃紹忠為她解開綁住她手的麻繩,又看著她為那一幹老少解開綁住雙手麻繩,有好幾個細皮嫩肉的閨女手腕已經被磨破了皮,一個個淚眼汪汪的看著黃紹忠
雨化田一個人站在山坡上,他想起昨夜,終於歎了口氣。他原本就知道這人是留不住的,當年大夫也說,黃紹忠的傻病可能隻有幾年,也可能幾十年,但絕無可能會持續一輩子。結果是早就注定的,怎麼自己還會陷在其中呢。
黃紹忠看著那女子傻笑,又問:“我們認識,是吧?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