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大半夜裏偷偷到湖裏的人。
一連好幾夜,看著走向湖水的人在東方微露魚肚白的時候黯然失神地上岸觀望湖麵好半天,
直到天明。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然後,自以為沒被發現,一如以往地照料傷勢未愈的他,孰不知所有的疲累全寫在時而沉重
合上的眼皮和日漸消瘦的兩頰上。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小寐,還以為他不會注意到,真是天真。
不斷不斷重複的景象,他每看一次,就心痛一回,不知道他還要這麼淩辱自己的身體到什麼
時候。
那晚的雲淡風輕是假,他心知肚明,但無能為力也是事實。
他倆同為男兒身,這是再怎麼樣也無法改變的事實,如果能輕鬆說出“別當真”的話,為何
不能照做?
為何不能?嘖!怵言冷冷哼笑出嘲弄,是對誰的隻有自己知道。不能依言而行的人又豈隻他
離休一個。哼哼,嗬嗬嗬!
他呢?
但現下離休和你一樣同為男兒身,你又打算怎麼做?
當作沒這回事……
言猶在耳,心卻反叛主人,不斷、不斷的動搖,隨著每一夜水聲的泠泠作響,心版便會劃下
一道又一道的刻痕。
痛,不比胸臆上的刀口來得顯著,但足以讓他消沉失意好一段時辰;胸口的刀口會有愈合的
一日,可心版上的刻痕終他一生恐將如影隨形。由此看來,嚴重的是哪一個?
前者傷在皮肉,後者重創心頭,哪一個更需要被救治?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之後,湖麵竄出一道日漸熟悉的形影,卻幾乎是立刻又潛了下去。
? ? ?
沒有!沒有!
還是沒有!
無論他怎麼找,就像在大海撈針一樣困難,一樣沒有著落!
氣死人了!
離休舉起雙拳惱怒又憤恨地捶打著湖麵,激起一次又一次的水花,直到最後似乎無力才黯然
垂下。
濕淥淥的臉上分不清是冰冷的湖水還是淚,懸著希冀找過幾夜,便有幾回失望惱恨而不禁溢
出眼眶的淚。
生平不識情滋味,首次的動心撼情卻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
隻因為他是男兒身,就隻因為這樣的理由所以注定慘敗,連開始的機會都沒有?
不甘心!他好不甘心!
他能臣服於自己的心意,屋裏的人卻不能,他明明並非全然的無動於衷,卻不能像他一樣,
無視世規倫常。
世規倫常真有那麼重要?
如果是,那倫常中的“父慈子孝”他為何看不見?為何自小跟著娘顛沛流離,還不時得為了
保命閃躲易容?
世規倫常根本就不存在,就算存在也不重要。隻有執迷不悟的人才會死守,才會用它作為最
可笑也最薄弱的拒絕理由。
他離休不在乎該死的世規倫常,他隻知道自己喜歡他,毫無理由地喜歡他。
他的傻、他的愚忠、他無意間展露的輕笑,在在都深深吸引他。
但是一句“當作沒這回事”也深深傷害了他。
他以為他是什麼?木石人嗎?沒有知覺、不會被傷害嗎?所以放心地把話說絕,以為這樣他
就會死心?他不懂他,不懂他離休啊!
若他離休是個輕易死心的人,怎會抱著十來年的恨意潛入德王府等待報仇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