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段(3 / 3)

「……別哭……」陷溺過往、漸次入夢的殷皓壓根沒有聽進他的請求,但追憶的囈語巧合呼應出口:「文韜……別哭……別再哭……文韜……」

斷斷續續至終了的夢呢,不帶任何含意,卻逗笑了跪俯在他身上歇息的人,額頭輕抵他下顎,抑低的笑聲,隱隱回蕩於室內。

鳳懷將笑得發顫,殷浩胸口卻逐漸濕漉——

點點滴滴,是情[yù]交織的汗水,或是感傷悲楚的眼淚,唯有醒者獨知。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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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野嶺,陽關道外,健壯的馬兒背馱一輛隱密樸實的馬車,前蹄交錯踏地,鼻翼掀動、噴氣嘶嘶,顯然已等得不耐,急欲疾馳。

一隻手貼上馬額,奇妙地安撫這匹壯馬愈見煩躁的野性。

「昔日是素有戰神名號的太子座下寶馬,如今用來拖車,的確是可惜了。」手掌的主人一身白衫飄逸,俊秀卓爾,風骨不凡,隻是眉間鎖住百千愁,增添入世懷慶的陰鬱,難見脫俗出塵。

「鳳世子。」立在旁側的灰衣男子朝他握拳一拜。「葉辛在此謝過。」

安撫馬匹,鳳懷將偏首。「謝我什麼?」

「謝你為太子所作的一切。」

「為他?」鳳懷將「嗬」的訕笑出聲。「我不為任何人費心,從不。」

「鳳世子?」

「今日我策動謀反,是想奪取江山;舊朝無道,昏君無能,有才者皆可取而代之;若真說為誰,也隻為我自己。」

聞言,葉辛沉默一陣,喟然歎息:「鳳世子,葉辛是旁觀的明眼人,看得出你種種作為背後蘊含的深意,但太子是當局者迷,對你的誤解若不澄清,恐怕……」

「興兵複國或殺我報仇都由他,隻要他有這個本事,我鳳懷將手上的江山,甚至是我的命隨時等他來取。」

「葉辛長鳳世子幾歲,看的世麵也較你多些,別怪葉辛倚老賣老,冒顏犯上。」

「知道犯上就閉嘴。」鳳懷將越過他,走至馬車後頭,背對不理。

但葉辛不為所動,執意開口:「太子是聰明人,假以時日必會想通世子奪江山、屠宮城,甚至逼他恨你的用意;葉辛隻怕太子察悟得遲,在誤解未澄清之前就急於找世子報仇,增添憾事——」

「你說得夠多了。」掀簾探看的鳳懷將淡聲打斷葉辛,轉而凝視躺在車內尚在昏迷的殷皓。「他交予你,好生照料。」

車內,柔膩細滑的天籟恭敬響應:「奴婢謹遵世子交代。」

墨眸掃過車內第三人,他頷首致禮,在對方啟口欲言之際,別開臉拒絕。

不再凝視,隻因怎麼看都無法饜足,亦無法逃避即將分離的事實。

手起,簾落,鳳懷將轉身麵對葉辛。「記住,往西南走,愈遠愈好;馬車內銀兩、傷藥齊全,萸芙才德兼備、通曉藥理,有她照料,能替你省去不少麻煩。」

「鳳世子……」

「還有,」急欲續道的話,不乏阻止葉辛再說下去的用意。「如今天恩王朝已滅,殷氏王族無一幸免,太子亦在五嵬坡一戰遭火藥箭射中爆裂身亡,從此天下再無殷皓,隻有龍淵。」

「龍淵?」不知這是殷皓的字,葉辛茫然,隻覺這名字來得突兀。「相傳龍淵是歐冶子與幹將台鑄的名劍。」

「名劍也有鈍鏽沒世之時,昔日有戰神之名的太子,如今也隻是隱姓埋名逃難求生的普通人。」

此言一出,不多時,簾內傳來細微哽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