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叫啥?這叫上門找死!
其實,事情到今天這步田地,也不能全怨趙某人。在他二十四年的人生中,頭五年吃喝拉撒睡,長身子不長腦子,啥都不用管。中間八年上私塾廝混,露出“花崗岩”、“大板磚”的真麵目後,絕了功名門路,扔上六觀堂“放生”。六觀堂裏呢,又都是些塵緣了斷,清心寡欲的,他想歸想,卻沒那個賊膽子下山去一解“個中滋味”。男女之事上,他始終是半懂不懂,不懂裝懂,懵懵懂懂。所以說,這回這事兒,一半怨他,一半怨天怨地怨那本雲山霧罩的春宮冊子!
不是麼——就倆人,一個在上,一個在下,一個躺著一個騎著。上頭那個似男非男,似女非女,不男不女。下頭那個似人非人,似物非物,不人不物。硬要說上頭那個是女的,又沒屁股沒奶,頭上也沒梳髻,說是男的嘛,下邊又“短斤缺兩”。更缺德的是下頭那個,三分像牛,七分像木頭樁子。當牛看,這畫頗有幾分“牧童騎黃牛,歌聲振林越”的山風野趣。當木頭樁子看,簡直的就是“燧人氏”鑽木取火圖!隻不過鑽木取火的那根木鑽不是握在手裏的,而是插、進、屁、股前邊那個稀奇古怪的窟窿裏的罷了……
嗚呼!左右糊塗,上下朦朧,乃書之過,非戰之罪也!
趙某人冒著汗,舉著書,等了半日,不見棺材板出聲,心中暗喜,以為人家和他是一路貨色,都傻了吧唧的。也不想想,人家什麼世麵沒見過,什麼骨頭沒啃過,會認不出這是幅粗製濫造的春宮?!退一萬步說,人家和他一樣雲裏霧裏,隻要看看他深夜起身,躡手躡腳,偷雞摸狗,落帳子箍棉被的行徑,猜也猜得出了。
說到底,這廝就是太天真。
第56章
天真的趙某人天真地舉著幅粗製濫造的春宮,十分之天真地問:“如何,我沒騙你吧?”
棺材板笑了。端正標致的臉上妖風大作。他決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思$兔$網$
“你過來”,他朝趙某人勾勾手指頭,“製蠟燭的方法我熟,我教你怎麼弄。”
“哦。”趙某人蹭過去,沒敢靠太近。因為,他右眼皮從剛才起就跳得很歡實。
越想越覺得蹊蹺——依棺材板的脾性,再參照以往的經驗,敢爽他約的人,他一定整死整活!今天是怎麼了?和顏悅色,笑意盈盈……莫非有詐?
趙孟田得出結論,蹭到半路他就不蹭了,改往床邊湊,“今年秋老虎可真夠厲害的,都十月中了還這麼毒!熱得人一身身出汗,哎,熱不熱?我去開窗戶吹吹,吹吹涼快……”
“不必”棺材板截下他,笑,“何必繞遠路?脫光了就涼快了麼。”
“嘎?!”受慣了磋磨的趙某人突然開竅,急忙拿出以前做二流子泥腿子時常用的“水磨工夫”來,粘、拖、詭、詐。
“……咳,都四更天了,等一會兒公雞打鳴,天就要亮了,白天還有好多事要做……不如明日你再和我細說這蠟燭的製法吧……”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你若怕誤事,準你一天假。”
“……其實,我隻是閑來無事隨便看看,並沒什麼認真的意思,又不靠這個吃飯,哈哈……”
“哦?那為何要半夜起身,把床圍得密不透風,縮在被窩裏讀得如癡如醉?想來是要換碗飯吃吃?”
“沒有的事。不過,看看也好,常言道:‘藝多不壓身’麼,嘿嘿……”
“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一本粗製濫造的春宮冊子也值得你這樣勞心費力?”
“……”啐!要戳穿就早點兒!害他詐傻扮懵三兩遭,耍猴耍了五六回,看夠了才動手戳!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幾頁紙,你也看得津津有味口幹舌燥滿頭大汗,有意思。”
“……”趙孟田耷拉著個腦袋,聽他滿嘴跑風涼話。“……老子就這麼幾兩銀子,日常吃喝要點兒吧,應酬往來要點兒吧,孝敬爹娘要點兒吧,照顧兄弟要點兒吧(還沒忘了要幫季田說房媳婦兒呢),將來老了還得頤養天年,你以為都跟你似的,兩手一伸,錢就跟流水一樣,花得一點不心疼,要什麼沒有?沒錢又想解饞,隻能這麼的了!”聽這口氣,還挺委屈挺心酸。
“要看?要看這兒有的是!”棺材板輕輕一拍手,不知從哪兒冒出十來個人,悄無聲息地進來,又悄無聲息地出去。快進快退,他還沒看清這夥人有幾個,人就不見了。隻留下一長溜大小不等,厚薄不均,花紅柳綠的冊子。不用看裏頭,光看外邊封皮燙金包玉的,就知道裏頭絕對做工精良,絕對人是人,鬼是鬼,天仙是天仙。
“……”趙某人手腳麻木,不敢近前,隻在原地抓耳撓腮,一邊咽口水,一邊偷眼看棺材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