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澈聞言失笑,道:“便這一首,已是天下無雙的。”
江白淡笑搖頭,抬頭遠眺天際,悠悠道:“終究是不如李嘉祥的。”
次日早起,沈澈見江白已不在屋中,拉過江家仆人,正要詢問江白去處,忽然管家從前院匆匆走來,對沉澈行了一禮,道:“沈公子,我家少主請您去前屋。”
沈澈不急不徐踱到前屋,見江白正懶懶坐在主座上,手中金玉扇開開合合。側目一看,堂中另站了個人,灰衣木臉,原來是那日被江白趕跑的護衛木爻。微微驚異。
江白笑道:“你這忠心的護衛可找上門了,唯恐我把你磕著碰著怠慢了。”
木爻沉聲道:“小人不敢。”
江白擺擺手,說道:“罷了,我說笑呢。想必是沈兄府上有些事情,我且先回避吧。”於是起了身,去了堂後。
片刻,沈澈尋到江白,果然是府中有事,便要告辭。江白道:“如此便不再挽留沈兄,他日沈兄若是得閑,江白自當設席招待,還請沈兄賞光。”
沉澈笑道:“求之不得。”複又道:“你餘毒未清,琴也該少彈,還是多休息罷。”
兩人寥寥數語間,江白已將沉澈送出大門,目送沉澈上馬離去,待他遠去了,江白輕吐口氣,自語道:“如此再好不過了。”
回身對跟隨一旁管家交代數語,便回了房。這一日江府大門緊閉,拒不接待,偶又行人路過江家後院高牆,隱約可聽見牆內隱約傳來琴聲……以及沉悶咳嗽之聲。
07-08
六月初六。安王壽筵。//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掌燈時,京城裏夜光流動,四下燦燦生輝,不讓白晝。此時,城東安王府前,車水馬龍,熱鬧非凡。今日安王做壽,設宴擺席,祝壽獻禮的官員貴族絡繹不絕,好一派繁榮景象。
這安王也是非常了得的人物,乃是今上的第十一皇弟。昔年先皇釋帝在位,安王極得寵愛。當時今上祈帝為釋帝長子,皇後嫡出,位在東宮,行止規矩,亦有治國之才,便是這樣一位毫無爭議的太子,理所當然的皇位繼承人,先皇一度竟起了廢太子而立安王的念頭,無他,全憑安王母妃得寵。安王母妃賢貴妃出自官邸世家,娘家姓楚,祖上曾官拜尚書,到了先皇之時,因楚妃得寵,楚妃之父、兄、弟及遠近親族在朝堂上高低列位。封官拜爵,更有楚家麼子以驚世才華和無雙容貌盛名在外。楚家勢如中天,無人可及。後釋帝駕崩,祈帝登位,自然容不得楚家跋扈,著大理寺查出些可大可小的案來,最後竟判了個滿門抄斬,唯賢貴妃楚氏、安王水免得一死。隨後一紙詔書把楚妃送去釋帝皇陵念經禮佛,數年抑鬱而終。安王因得釋帝寵愛,手持免罪免死金牌,且無甚麼把柄,倒也難以處治,於是勒令留京,以做監視。楚氏一族雖滅,但畢竟根基深厚,學生門客眾多,其中不乏野心之輩。安王隱忍數年,苦心經營,倒隱然又做出些事業來,兼之素與鎮守北疆的寧王交好,祈帝也有些忌諱,怕是每每夜深人靜之時,總要琢磨著如何去掉這肉中之刺。
便是這樣的人物,今日擺下宴席,派貼請了朝中諸多官員。
且說那些官員也是立場十分的尷尬。那都是精於審時度勢之人,哪會不知今上與安王不睦,明地裏怎會去巴結?但這安王壽筵派了請柬,去還是不去?說起來總歸是個王爺,這皇家的事情說變就變,誰也沒個準信。今日若是不去赴宴,明日換了天,豈不前程堪優?又或者今日去了,改日祈帝隨口輕描淡寫一句:“卿家倒是與安王走的近。”難保不立時三刻滿門抄斬。如此,真是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這一張請柬比那催帳的單子還叫人苦惱。幸好有人機靈,尋去東宮訴苦,也不知太子在上書房與祈帝說了什麼,第二日在禦花園裏,祈帝隨口對幾個陪同的臣子說道:“算起來朕的十一皇弟壽辰也該到了,朕近來有些疲倦,不宜出宮,幾位卿家代朕給十一皇弟送些禮去罷。”幾個臣子立刻跪拜,口中直呼“還請聖上保重龍體”雲雲。這一番做作,大家心中明了,算是祈帝默許了,這才安心赴宴。唯左相以政務繁忙為由婉拒了邀請,隻派人贈了兩副字畫以為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