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安王府邸,自是一番富貴景象,金石為磚,碧玉為台,珊瑚為樹,明珠為燭,這百般奢華的奇珍異寶堆在一起,難得的是竟不顯庸俗,隻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尊貴華麗,道不盡的皇室氣概。寬廣廳堂中,早已擺好酒案坐席,自主位之下,兩側一直延排至門口,往來端酒送菜的侍女個個年輕美貌、體態風流,堂中歌伎、舞伎輪番獻演,好一場盛宴!

羹籌交錯,酒過三巡,宴上賓主俱歡,氣氛熱烈。這時演到飛天之舞,那姬人杏眼桃腮,膚光似雪,如雲青絲挽成高髻,綴滿珠玉,身穿的緋紅紗衣,衣分上下兩截,腰係五色錦緞寬帶,擺了一個反彈琵琶的姿勢。一旁樂伎清彈數音,悠悠揚揚奏起一支古樂,曲調奇異,大有異族之風。舞伎便隨著琴聲翩翩起舞,如飛燕之輕盈、似玉環之雍容。忽而旋身,忽而躍起,忽而昂首,忽而回眸,衣裙隨舞搖曳,彩帶迎風舒卷。間或撥幾下琵琶,夾雜著珠玉相碰之聲,交於琴曲之間,清脆動聽,別有一番韻味,隻把眾人看得如癡如醉。

舞罷,安王坐高台上,亦伸手鼓掌,道:“看賞。”一旁隨從捧了錠金元寶來,舞伎跪拜謝賞,口中直呼千歲,聲音亦千嬌百媚、婉轉動聽。這時席間出來一人,眾人看去,乃是京兆尹周全,隻見他在堂中跪倒,高聲道:“臣周全,願獻此女服侍殿下左右。”原來這飛天舞伎乃是周全特意尋來想獻給安王的。此時安王尚未響應,席下諸人便隱隱皺眉,這人雖名為周全,但做官怕是不太周全,大庭廣眾麵前這般刻意獻媚,隻怕傳到祈帝耳裏,不免影響仕途。

安王似是有些醉了,斜倚在座上,一手持琉璃杯,一手撐頭,俊美邪氣的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半晌,冷冷然吐了兩個字:“也好。”

這便是允了,周全連忙叩首謝恩,一張肥臉笑的擠做一團,真正一副諂媚模樣。便有幾個平素清高的官員心中暗暗唾棄。

周全剛喜滋滋的退下,忽然堂外一陣輕風吹進,帶著些沁人心脾的芬芳之氣拂過,諸人不由自主轉頭看向堂外,俱“咦”了一聲。隻見門前站著個素白的人兒,身形高挑,體態纖細,散著極長烏青發絲,一襲純白長袍外又披了層輕紗,月色下泛著貝殼般五彩的幽光,臉上卻蒙了層同質輕紗,叫人看不出麵目,隻覺得整個人猶如天外謫仙一般,披著月華而來。他向前走了幾步,微微欠身行禮,諸人這才注意他手中抱著具鳳尾琴,原來是獻藝的琴師。便有人心中惋惜,這般出色的人物竟是伶人。安王隨侍覺得此人來的突兀,事先全無安排,這時視線掃過周全,心想這隻怕又是他的獻禮了。

安王見了此人,亦覺得有些驚豔,也不開口,隻等那人獻藝。

那人從從容容在堂中跪坐好,將琴置於膝上,又欠了欠身,才撥弄起琴弦來。

初時,曲調細膩婉轉,溫柔動人,眾人大多識得乃是一曲《良宵引》。一遍彈完,便覺得如沐春風,好不舒服。正要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