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忽然音調一轉,第二遍曲子又彈出。諸人心神一蕩,隻看見這滿堂的金玉富貴俱化作紅燭暖帳,眼前玉臂橫陳,佳人嗔笑,無限旖旎,便有好色者竟伸手往虛空中擁去,神情迷離、臉上帶笑,如顛如狂。堪堪第二遍彈完。

奏琴之人目光一閃,音調再轉,第三遍曲子已奏起,這時堂中諸人神色已昏,或喜、或悲、或手舞足蹈、或呆若木雞,定力稍差者已摔倒在地,平素清潔者亦胡言亂語,安王仍是那斜坐的姿勢,但神思俱被琴聲吸引,手中美酒頃灑衣前亦不自禁。

再一轉折,最後一節方要彈出,忽然堂外有人高呼:“太子殿下駕到!”

這一聲尖銳刺耳,乃宦官所為,頓時破碎了琴音,安王一驚,猛得坐正身子,一雙銳目便直直看向堂下,諸官員神智尚且迷離,不知所以。

江白輕歎口氣,伏地叩首,心知自己耗費真氣苦心奏出的攝魂之音已被破了,此時安王警惕,再難奏效。

那人……真是一大變量呀!

隻見一人走進廳堂,說道:“今日皇叔壽誕,小侄祝賀來遲,還望皇叔見諒。”

那人不過弱冠年紀,身體欣長,錦袍玉帶,頭戴鎏金發冠,一雙桃花眼盈滿笑意,顧盼間神采飛揚,又帶著無比的皇室尊貴之氣,正是當朝太子。

眾人俱是一怔,此時才回了神,慌忙伏地跪拜,連呼“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諸臣一邊叩首,一邊心中奇怪。太子與安王極少往來,不知今日為何突然來祝壽。又有人心中不安,揣測太子或許是奉了皇上密令前來觀察諸臣。

安王亦從席中立起,笑道:“皇賢侄客氣了,你我叔侄許久未在一起喝酒,來來來,陪我喝一杯。”說著又走近幾步,命人斟了酒,將手中的酒杯遞向太子。

太子道:“小侄祝皇叔壽比南山、福如東海。”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又拍了拍手,左右隨從捧上幾樣珍玩,俱是萬金難求的寶物,但兩人身在皇室,對這些東西看的多了,倒也不甚重視,真是送者淡然、收者坦然。既飲了酒,贈了禮,場麵也做足了。太子神情隨意,說道:“皇叔,小侄這琴師技藝可好?比之李嘉祥又如何?”

眾人皆一愣,原來這琴師是太子派來的,接著又有人露出豔羨神色,心想太子竟能擁有這般人物,真是豔福不淺。其時風氣開放,龍陽斷袖引為時尚,難怪有人做此感想。

又有人暗道不好,昔年李嘉祥安王府獻藝之後不知所蹤,坊間傳聞安王與他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纏事情,李嘉祥失蹤後,安王更是一反常態派了許多人尋找,均不得其果。此時太子提起李嘉祥,便有些刻意挑釁的味道。

安王雙目寒光一閃,但臉上卻仍帶著笑,說道:“好出色的人物,這琴藝也是天下無雙的。隻可惜蒙著麵,不知能否讓本王一睹廬山真麵目?”說著向前踏了一步。這番話,真是道出了諸人心聲,群臣皆引首期待,隻盼看一看這人的模樣。

太子不動聲色,亦移了一步,擋在伏地琴師身前,淡笑道:“有道是霧裏看花花最美,皇叔何不留一分遐想呢?”又道:“小侄還有要事在身,這就告辭了。”

安王道:“賢侄,本王十分欣賞這琴師技藝,可否令他在本王府中做客數日?”

諸臣心中雪亮,這是在公然要人了,也不知太子如何作答。

隻見太子坦然道:“皇叔,這是小侄十分重要之人,還請皇叔見諒。”說著竟彎腰扶起那琴師,那琴師大約地上伏跪久了,身體柔弱不支,此時身形微晃,頓時又被太子伸手擁住。這麼一番動作,便是公然承認與這琴師關係曖昧,當下諸臣心中一片嘩然,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