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雙目閃過一絲異光,仍是笑著,道:“如此便罷了。既然賢侄還有要事,本王便不再挽留,賢侄請了。”把太子送到廳堂門口。

太子牽著琴師揚長而去。

出了安王府,太子神色驟然冷凝,眉頭皺起,雙♪唇緊抿,護衛木爻觀言察色,知道太子此時動了怒,也不敢吭聲,連忙為太子掀起車簾。

太子冷哼一聲,用力將琴師推進車內,自己也上了車,木爻連忙吩咐諸隨從起駕。

太子的駕車自然寬敞華麗,內鋪厚軟錦墊,那琴師被太子推入車中,倒在錦墊上也不起身,隻是狀似懶散模樣倚靠著,也不說話。

兩人對視許久,太子心中惱火,終於忍耐不住,一把扯開那人蒙麵的紗,右手兩指抬著那人下顎,冷笑道:“好一個琴師,好一個江白!”

江白渾身無力,慵懶笑著,回道:“好一個太子,好一個沉澈。”

華服在身,氣質尊貴,卻正是化名沉澈的當朝太子水晟澈。

水晟澈被江白的話激的一怒,正要發作,忽然江白臉色一變,低頭掩嘴猛咳,咳了一會,聲音漸止,伏在軟墊上一動不動。水晟澈冷哼了一聲,伸手就要拉過江白,發現江白肌膚異常冰冷,頓時一驚,翻過他身子,隻見江白麵色慘白、雙目緊閉,失色的唇畔不斷有黑紅血液溢出,將月華般純白的衣裳染成一片觸目驚心的斑駁血色。

木爻七歲被送去少林寺學藝,二十歲出師,在東宮做了八年護衛,五年前成為太子水晟澈的貼身護衛,位居四品。這個人,看著木訥,其實心思細膩、不形於色。否則若無過人之長,隻憑匹夫之勇,又怎能成為東宮太子的貼身護衛?木爻跟隨太子數年,多少也明白這主子的脾性:太子乃是將來要統治這萬裏江山之人,心中有的是雄圖霸業,總想把天下的事都掌控於手中。若說最不樂見的,便是有什麼人什麼事脫離了他的掌握,尤其是這人這事原本十拿九穩的把握著的。

眼下這半分堂主人江白便一個筋鬥翻出了太子的五指山。

自從三日前太子遇上江白,木爻便覺得太子這回是要失控了。太子雖不沈溺美色,東宮之中卻也有些許姬人、男侍,但從不見太子對誰假以顏色,惟獨對那初識的江白神色是不同的。單論太子在江府盤桓兩日便是極大的破例。自江府出來,又派人注意江白行動,乃至乍聞江白去了安王府,太子竟突然決定給安王祝壽,到方才親手牽著江白上了馬車,這種種非常之舉看在木爻眼裏。木爻雖然不言不語,但心中已經了然,太子對江白絕非尋常態度。越是在意的人,一旦做了些意料之外的舉動──譬如自個兒跑去安王府獻藝,越容易讓太子動怒。太子出安王府的時候,那臉上的冷然的神情再明顯不過。

雖然心裏明白,但還得裝作毫無察覺的模樣,木爻很懂的做人,知道主子們其實是十分忌諱被人看穿心思,哪怕這心思如此明顯。木爻跟在馬車旁一路疾行,暗自揣測車中兩人如何對答。眼看將到東宮,忽然聽見車內太子冷哼一聲,接著傳來一股濃烈血腥味道。木爻心中一緊,貼近馬車,問道:“殿下?”

馬車恰在此時停下,不待木爻動作,車簾被猛的掀開,木爻隻覺得眼前一花,太子水晟澈已經出了車,神色異常嚴厲,懷中抱著江白,雖然衣紗遮去麵目,不知究竟如何,但一襲素衣上盡是斑駁血跡。

見此景,木爻亦驚詫不已,三日前巷中一招製服自己驕傲不可一世的半分堂主人,如今卻不過是個孱弱無力的少年。木爻上前一步,又道一聲:“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