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仰,江白手中白玉金槿扇合起,正點在水祈蘇咽喉之上,扇尾流蘇輕搖,似是餘韻未散。

兩人這一番打鬥不過瞬息,自始至終都不曾起身離開椅子。

水祈蘇被指中要害,神色未變,從容道:“好一個江白,隻怕你還未使出真正的殺招。”目光飄向扇尾烏青色長流蘇,不言而喻。

江白仍是回道:“安王殿下好厲害的眼光。”

心中念頭急轉,此次假冒寧王,身份敗露,事到如今,也隻有脅持安王迅速離開安王府,再作打算。

主意既定,方要起身,忽然覺得一陣眩暈,手腳竟有些發軟。江白心中一驚,難道方才不知不覺被下了藥?

水祈蘇冷冷一笑,伸手推開江白指在咽喉上的扇柄,道:“隻怕你還不知道,你雖然強行壓住淺蘭的毒性,但遇到這東崖雀舌的茶水……”

江白苦笑道:“隻怪我當初一念之差……淺蘭、淺蘭,當真害人不淺……”話未完,又是一陣眩暈,摔倒在地,神智已失。

(注:《寒食》出自唐代詩人韓翃手筆,全文為: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禦柳斜。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本小白此處係胡亂引用篡改,不可當真。)

“嘩啦”一盆涼水潑在身上。

江白神智漸漸清醒,稍稍抬起頭,睜開了眼。此時他雙手雙腳被鐵鏈銬在暗室牆壁上,難以動彈。胸`前衣衫盡破,露出道道交錯鞭痕,仍在滴血。那水是摻了許多鹽的,澆在傷口上更添疼痛,饒是江白也忍不住身體微微抽搐。

暗暗提氣,體內真氣運行自如,江白心中稍定,隻要未被封住內力,這些皮肉之傷便不要緊。

隻是不知,自前次昏迷、蘇醒、鞭刑、昏迷、再蘇醒,已經經過了多少時辰或者多少日。六月初九入安王府,距離六月十一寧王進京或者說祈帝給半分堂的期限之日,不過隻剩下兩日。

早在五月二十三那天夜裏祈帝召見,給了十八日限期,江白就算到這日子恰與寧王進京相合。一番聯係推算下來,不難猜出安王、寧王之間的計劃。祈帝必定是有機密把柄落入他們手中,唯恐暴露,因此才動用了半分堂的力量。當時江白遣退小金便已說的明白,這機密,是皇室的秘聞,是不欲人知的,自然不能大張旗鼓。隻是江白想不到,竟然是這般驚人秘密。江白接到密令之時,心中便起了寒意,這件事,對祈帝來說是個契機,是一個重新完全掌控半分堂的契機。

八年前半分堂創建,其時江雉掌管半分堂,江雉自祈帝位在東宮時便為其所用,財力、能力、智力過人,祈帝掌權,江雉功不可沒,正是這樣一個數十年如一日的忠臣,祈帝才放心重用。至一年前江雉驟亡,祈帝默許江白接位,又放任堂中長老肆意妄為,是為了考校江白能力。江白執掌半分堂固然遊刃有餘,但於祈帝,還有另一重更重要的考慮,那便是江白的忠心。江白畢竟不是江雉,是否能真正忠誠效命,仍未可知。

因此,這太盒被盜之事,恰恰給祈帝提供了一個試探江白的契機。一方麵固然是必須趕在寧王進京、安王逼宮之前尋回,同時亦是對江白能力的考驗。而另一方麵,江白之命便全掌握在手中:若有二心,或投奔安王、或事後逃逸;又或者仍是忠心的回來任他宰割……或殺或用,端看江白如何應對。便是留了江白一命,此事也可作為一個警示,好讓江白心存畏懼。將半分堂之事暗示太子,也是為了派作監視,以防變故。

祈帝這一舉數得的算盤打的好,江白心思玲瓏,如何不看的透徹。左右這條命掌握在祈帝手中,無論這事最後如何了斷,都是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