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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寫:"這脆棗真不錯,銘旭啊,還有沒有?"

還記著吃,也不怕吃多了爛舌頭!

那日在田間遞扇子給他的粗壯漢子姓金,家中排行第三,所以名叫金三水。名字挺土的。求什麼叫什麼名兒,總有一天就能把心願求下來。鄉下人信這個。這也是金三水告訴崔銘旭他的。

崔銘旭剛到棘州,終日四處奔波想盡快熟悉本地的事務。在田邊街上見得多了,就和金三水慢慢地搭上了話。鄉野漢子脾氣直爽,重義氣,見了崔銘旭總是"呼嚕呼嚕"地幹下一海碗土酒,一說一大通。本地的來曆啊、州中出過什麼大人物啊、有什麼習俗傳說啊......倒是說得比衙門裏的幕僚們還齊全。

崔銘旭邊聽邊皺眉:"這地方就沒富過?"怎麼聽到的盡是些災荒戰亂之類的?

"現在不就比從前強麼?"金三水端起酒碗一飲而盡,自碗邊漏出的酒液沿著黝黑的脖子一路淌到敞開的胸口,一雙眼睛瞪得仿佛銅鈴,"都說京城富裕,我就鬧不明白了,富裕也不就是能多吃幾頓飽飯麼?不然,還能怎樣?"

崔銘旭聞言,不禁失笑:"當然不是。"

"那是怎麼個富裕法?"

怎麼富裕?崔銘旭放下酒杯細細回想:"不光是吃飽飯,還講究吃得好。"

"頓頓吃?"

"差不多吧。"

金三水立時直起脖子:"頓頓吃,那吃到後來,滋味不就跟頓頓啃窩窩頭是一個模樣?"

"啊?"崔銘旭一怔,"總......總有差別的吧......"想一想,真的有點一樣,窩窩頭好像還更頂餓一些。

金三水又問道:"那......還有別的富裕法沒有?"

"有,隻有你想不到的。"崔銘旭悠悠道。

那會兒他爹還在世,他大哥管不了他。有一回,泰豐錢莊孫掌櫃家的大兒子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隻蟈蟈,通體翠綠,昂首嘶鳴,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更叫絕的是,那隻放蟈蟈的籠子是用白銀打的,一根根細細的小柵欄上還刻了雕花,精巧絕倫。一現出來,幾位在座的公子哥都不禁喝了一聲彩。

崔銘旭也跟著掃了一眼,自己手裏的那隻紅木雀籠自然就被比了下去。氣不過,一怒之下三天沒上街。等第四天他再度出現在眾人麵前時,手裏的雀籠已經換了,足金製作,熠熠生輝,比那隻蟈蟈籠子不知大了多少,籠子外頭各色珠玉寶石圍了一圈,柵欄上的鏤花還色色不同。直把那錢莊少東家看得兩隻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後來呢?"金三水喝下一大碗酒,吸氣問道。

崔銘旭唇角一翹:"我嫌那玩意太俗氣,提著上了幾回街就不知給扔哪兒了。"

"啊?"金三水大出一口氣,"大人啊,你那不叫富裕,叫荒唐啊!這......這麼一個籠子,咱一家子能吃半輩子!"

"可不是麼?"崔銘旭頷首,長歎道,"那會兒不懂事。"

想了想,又補充道:"我來這兒之前還沒懂事呢。"

"您又丟隻金籠子?"

"不是,丟了個人。"

"誰啊?"

"我媳婦。"當年人家追著跑著來討好他,他偏不理。現在倒好,他哭著喊著去討好人家,人家連個機會也不給。真是犯賤。崔銘旭苦笑,"再也不肯搭理我了。"

"哄哄唄。"金三水不以為意。

"哄了,沒理我。"他好不容易拉下臉,千方百計打探到了齊嘉在江南的落腳處,之前之後零零總總地加起來,寄出去的信厚得都能壓死騾子了,齊嘉還是一個字也沒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