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段(1 / 2)

覺著實教他摸不著頭腦。

唉,女人反複無常、陰晴不定,不知她究竟生的是一條什麼心腸?任他靖王瓔如何地自負才智了得,也照樣琢磨不透女人細妙入微的心思,幸好他愛上的同是男人,不必認真地去研究女人古靈精怪的脾性。

“王爺不愛靈琇,靈琇明白。”言辭至此,濃密的羽睫不無自憐地眨動,感傷的歎息稠如墨雲,繞了她一身的輕怨,“靈琇自知愧對王爺,況且王爺的心又不係向靈琇,何苦自討沒趣,強王爺所難呢。靈琇雖喪夫不久,但已是有夫的羅敷,身蒙不潔,不敢涎臉地伺候王爺,所以但請放心。”語寓深意,狠狠地譏諷了影衛在她麵前屢次失敗的狼狽,連身為影衛之首的靖王也自覺顏麵無光。

“你既然不欲嫁予本王,又何必做此決擇?”語下躊躇,不曾有勇氣追問她留著腹中孩子何意?他並無意留條根脈傳承血統,哪怕世襲的爵位無人接替,一代而止的親王藩勳,丟了也不覺得可惜。

“靈琇一介女流,無權無勢,怎鬥得過當今的聖上?”張靈琇亮麗一笑,明淨的水眸閃過一抹驕傲的神采,猶如一道繽紛的彩虹竄流過天際,硬是將天空平分了去,就象每晚仰睇的銀河,是狠心的王母無情劃下的不可溝通的天塹,“靈琇隻是不明白,皇上憑什麼霸住了王爺,王爺又為何這般無怨無悔?皇上或許可以賜予王爺天大的榮寵,但有一件事,盡管竭盡帝王的權力,他亦是無能為力的。”

“你是指——”瓔倒吸一口涼氣,凝重的神情大為動搖,他已隱約知曉了張靈琇的意圖。

“是的,您大概猜得沒錯。”張靈琇緩緩說道,嘴角的笑容如花綻放,“一個流有靖王血脈的子嗣。”似乎尋回了當年揚眉璀笑的感覺,就象那時她尚不知靖王是誰?麵對著容易害羞的小小書僮,縱聲嘲笑他的臉皮薄勝女兒家。

“本王並不需要一個子嗣。”瓔皺皺眉道。

“然而,靈琇卻不是這般想的。無論兩個男人如何地相愛至深,即使一手遮天,也扭改不了無法生育的事實。孩子是愛情的結晶,隻有女人才會為自己愛極的男人產下後代,而男人永遠沒有這個機會。”

“你想讓皇兄妒忌?”瓔頓悟,猛然大叫。

明知得不償失,這段孽緣未必會有結果,她仍然走上了近乎同歸於盡的絕途,不惜犧牲名節與貞操,她果然是瘋了!可是她贏了。

“這麼多年了,真不敢相信一晃眼就這麼多年過去了。”張靈琇俏麗的秀臉一掠而過迷茫的朦朧,追憶年華似水,電光火石間,一幕幕往昔的情景一一浮現眼前,往事無限感慨,“大概從王爺的十八生辰之宴時起,我便在心中開始妒忌著那個霸著你不放的男人,他擁有了整個天下尚不知足,為何還要幸運地得到王爺?他的好運實在讓人妒忌不已,現在似乎也到了換他來嚐嚐這妒忌的滋味了。”

“你這話未免太大逆不道了。”瓔掩蓋不住口氣裏的責備之意。

放眼天下,誰不是盛勢皇權下唯唯諾諾的應聲蟲?也隻有眼前這個嬌蠻佻揚的張靈琇才敢在他麵前大放厥詞,數落起珞的諸般不是。

“若要真論起大逆大道,較之那位空有‘聖德仁愛’之名的皇上,靈琇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丁點的作為算不得什麼。”

“你明知這種事勉強不來的,你又何必勉強本王呢?哪朝哪代沒有幾筆肮髒事,不獨本王與皇兄之間。或許真的不容於世俗,但如你說我們可以隻手遮天,一個皇帝,一個王爺,又有誰敢向天借膽來過問我們的帳帷私事?況且烈士諍臣自古鳳毛麟角不多見,趨炎附勢之徒倒是車載鬥量仍嫌太多。”

“此等道理靈琇豈有不知之理?我隻是有點不服氣。皇上的後宮嬪妃不敢向你爭回她們的男人,可我就不同了,我才不像她們那般懦弱,偏要作梗似的站出來爭上一爭、鬥上一鬥,哪怕最終仍是要以失敗作為收場,起碼我也竭盡全力地爭取過了,可以心中不再留有遺憾。畢竟我曾經那麼熾熱地追逐著一個不屬於我的美夢,若不為自己強出頭一下就俯首認輸,我又怎肯死了這條心,聽由兄嫂之命另嫁才郎,往後安安份份地做我的才子佳人夢。”

“啊?”瓔清澈的眼波一顫,神色略見閃爍,“你的事本王已然聽說了,是那才子福薄無緣,殃你受累了。”

他自不會直言說出,令張靈琇當不成才子婦的真正凶手其實正是他,而非關那薄圜早夭的蔣大才子,稀裏糊塗地做了屈死的冤鬼。

“夫婿死得蹊蹺,好端端地怎麼會在一夜之間就莫名其妙地暴卒了呢?”明媚的大眼流露出懷疑的色彩。

“那你是在疑心什麼呢?”瓔坦蕩蕩地問道,毫不心虛理虧。

“靖王爺,我夫婿的慘死真的與您半點不相幹嗎?”張靈琇單刀直入,問得犀利,教人無從閃避。

“的確是出自本王的支使。”瓔麵不改色地一口認下,身為皇室的一分子,他自幼便手握著放肆的權利,草菅人命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何足掛齒。

“王爺,你這又是何必呢?”張靈琇淺歎如絲,低低問道,“我不明白你既無意於靈琇,又為何不能放過他?”容顏略形慘淡,念及夫婿無辜受其連累而一命嗚呼,縱然兩情淡漠,自忖不免神明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