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末,在凡爾賽宮,哪裏有活生生的山羊和狐狸呢?我知道一個地方有,那就是‘伊索寓言迷宮'',裏麵矗立著許多栩栩如生的動物雕像。並且還有關鍵的一點,皇後首先是位母親,在她心中最看重的,是她的幾個孩子,她常常帶著孩子們在迷宮裏穿來穿去。那既然是小王子和小公主們會喜歡的地方,當然也會是身為母親的皇後優先考慮的場所。"
"好極啦,伯爵,您總比我有經驗得多,"道格拉斯先生為這位伯爵鼓起了掌,"但是問題是,您為什麼告訴我您的真實想法呢?沒有人不會不對真金白銀動心的。"
"那是因為我需要一個幫手,道格拉斯先生。作為回報,您要是幫我找到了皇後的賞賜,我就答應您一個請求,怎麼樣?看起來您似乎有求於我。"
"這聽上去不壞,咱們成交。但問題在於,現在雖然法國的皇帝早就變成拿破侖二世,凡爾賽宮也已經改成一幢曆史博物館了,這些也並不意味著能允許咱們背著鋤頭和鐵鍬去挖墳掘墓。稍有不慎,咱們就等著上絞架吧。"
"是的,所以我這裏還有一個好主意。我們可以打扮成兩位勤勞的園丁進去。另外,幸運的是,我在巴黎還認識少數貴人,萬一被捕說不定還有人能為我辯護一兩句,說咱們實際上是長期神經失常的病人哩。"
實話說,這計劃也許聽起來很是不壞的,但是眼下的處境並不是那樣妙。
他們倆突然同時緘口不言了。
因為很快地,他們就都聽到門口漸漸接近的腳步聲了——佩爾湯大夫出夜診回來了。
佩爾湯大夫緊握著一把左輪手槍,另一隻手則提著煤氣燈,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仔細查看著。隱隱約約地,出於一種敏銳的直覺,在這個出了個奇怪的夜診的深夜歸來後,他感覺到,他的住宅或許有什麼人闖進來過。
上帝保佑。
他在心裏默念著,但是一切看起來都如同他離開時那樣精準。直到他走到藏品陳列室門口,那裏麵擺滿了他和他的先祖們從世界各地收集而來的人體標本。
他打開門,並且隨意走了一圈。煤氣燈的燈光顫顫巍巍的,照得牆上的光暈也一伸一縮地顫動著,波斯拖鞋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噠噠地輕響。但是他什麼異樣也沒有發現,骷髏骨架照例如憲兵般站在牆角,每一排展示木架上都是滿的、整齊的,每一個玻璃罩或者玻璃瓶裏麵都藏著一件死去的祭品。
盡管這位大夫依舊滿懷疑慮,他不得不最終相信,也許自己真的是多慮了。煤氣燈的光線從這間陰冷的收藏室裏逐漸撤離,緊接著,房門也被帶上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很長一段時間,屋子裏都是一片死寂,一直到門外一點兒聲音都聽不到了,收藏室裏才發出悉悉簌簌地聲響。原本擺在玻璃罩裏的兩顆沉睡的頭顱,突然頂著玻璃罩站了起來,並且伸手將玻璃罩取下來。
原來正是我們的兩位竊賊,讓·雷諾伯爵和道格拉斯先生。
"老兄,不好意思,暫時占了你的位置。"
他們從窗簾後麵將真正的人頭標本取出來,端端正正地裝回它們應有的玻璃棺材裏。
唉,實話說,對於這兩位先生而言,貢獻出自己的麵孔並且長時間保持不動,甚至連眼睛都不能眨一下,可真不是一樁輕鬆的活兒!
我親愛的讀者們,要是您不小心在路上看到了如下裝扮的兩位,請大可不必感到驚訝,因為他們說不定就是咱們這個小小故事裏結伴而行的讓·雷諾伯爵和道格拉斯先生呢。
現在他們倆戴著厚氈帽、穿上園丁的厚呢子工裝製服,肩上扛著鋤頭和鐵鍬,手上還提著鐵桶,儼然一副即將投入工作的狀態。
當然,咱們英明神武的道格拉斯先生還另外隨身攜帶了件奇妙的工具,惹得他那位兩百歲的同伴忍不住問:
"嘿,您拿的這是什麼,道格拉斯先生?"
"您指的這個嗎?"道格拉斯先生提起手裏的小玩意兒,那是一塊小磁石,用一根細鏈子穿著,"我管這玩意兒個叫金屬探測儀。"
"這玩意兒有用嗎?"
"實話說,不大有用,每次我不慎把錢幣掉在地上,靠這家夥我一次也沒成功找回來過。但不管怎麼說,我指望它也許能派上點用場。"
並且,接下來發生的事故正如絕大多數計劃那樣,總是聽上去更美好些。
當日落之時,躊躇滿誌的道格拉斯先生和讓·雷諾伯爵不得不沮喪地發現,挖掘寶藏的工作尚未正式開展,他們卻已經在被灌木叢和玫瑰林重重包圍的伊索寓言迷宮裏轉悠了太長時間。
最後伯爵停下腳步,拿手絹擦了擦汗。
"很抱歉,道格拉斯先生,我很想告訴您一件不幸的事情。那就是由於我有七八十年沒有來凡爾賽宮了,我已經不大記得這裏的路了。換句話說,我們在這個寓言迷宮裏,已經迷路了。您難道沒有覺得,那個驕傲的公雞的建築我們已經來回看到了足足有五次之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