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段(2 / 2)

沈頻真二人牽馬剛至門口,莊門已緩緩打開,兩側門童垂髫雙髻,滿麵殷勤,同時躬下了身子,道一聲:"莊主請。"話音落,兩扇沉重的黑漆大門慢慢張開,露出門裏花道長廊,深深庭院,水榭歌台,竟不知內有幾千重。

施回雪站在馬旁一時邁不動步子,沈頻真回頭道:"進來,傻在那裏幹什麼。"施回雪連忙快走幾步,跟了上去,見門童皆是齒白唇紅,麵如覆粉,眉間殷紅一點朱砂,幾乎如仙童降世,不由又呆了一會,卻猛然驚覺那童兒眼中看他的目光隱含幾分不屑,不由得蹙起眉頭,好生不快。可常言道:未睹皇居壯,不知天子尊。見了還真山莊如此氣派排場,竟比冷月神殿有過之而無及,心中多少有些拘謹,他又被沈頻真教訓慣了,不敢造次,此刻隻是瞪了回去,美目流轉之間清輝如雪,自有一番出塵之姿。

他跟著沈頻真走了十多步,已有人從莊中匆忙迎出,一個清瘦的中年男人,身著灰袍,在沈頻真耳邊說:"阮公子上午已到了。"沈頻真笑道:"我更衣後便去找他。"對話間,莊中慢慢從寂靜中喧囂,備宴的,掃地的,煮水的,接風的,洗塵的,有不下百十個奴仆鞍前馬後,當沈頻真走到他的留真院時,一切早已準備妥當,一入院門,便有兩個麵容姣好的丫鬟接過沈頻真隨手解下的外袍。施回雪一路跟在他後麵受盡冷落,此刻終於忍不住小聲叫了一聲:"頻真。"

沈頻真有些吃驚的轉過頭來看他:"啊,你。對了,你,王伯,你帶他找間空院子去。"施回雪看著沈頻真大步步入房中,再不回顧,一時失魂落魄。房內已備好香湯,換洗衣物,美人如玉,十指尖尖,轉眼間房門已在眼前合上。

那灰袍男人在旁邊不冷不熱的說:"這位公子,請隨我來。"施回雪連忙訕訕的跟上,步行良久,方來到莊中一偏僻院落,落葉滿地,荒草叢生。施回雪看那滿院蕭條愕然道:"這......這是給我住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灰衣人頷首道:"正是。最近莊中經費周轉不當,王某認為公子平地高升,得入莊之請,有一瓦蔽身足矣,還請公子包含了。若是公子真對莊中有了建樹,再邀功受賞不遲,莊主歸莊,莊務積壓良久,王某還有事,先行一步了。"他說著,盡自離去。

施回雪幾乎是瞠目結舌,他從未被人如此輕視,雙手緊緊握拳,麵色慘白,喘熄良久方定,隻覺得往事如夢,前景忐忑,一時覺得周身俱冷,腹上掌傷又是隱隱作痛,隻能如行屍走肉般步入房中,環睹四麵蕭然,蛛網繩結,雀鼠作巢,施回雪踟躕良久,終於在書桌一角尋了一處幹淨角落坐下。怎奈桌椅搖曳,傾頹欲倒,他獨坐良久,又猛然站起,將那張殘椅踹倒在地。隨著幾聲悶響,那把殘椅隨著這輕輕一踹支離破碎,施回雪默然良久,此刻終於忍不住哽咽起來。

不過是一炷香的光景,沈頻真便已沐浴更衣完畢,洗去風塵勞累,臉上更添幾分神采。兩側丫鬟伸手點燃熏爐,赤足跪在地上為沈頻真係好衣帶。一地厚重的氈魯地毯,陪著滿屋熏人入睡的花蕊甜香,錦緞綾羅,高床軟枕,硬生生磨去幾分武人的戾氣。身邊吳儂軟語,紅袖添香,暖香襲人,幾乎連眉梢眼角也沉溺在此刻醉生夢死的溫柔中。

沈頻真將三千煩惱絲束入紫金冠,穿著寬袍緩帶,長袖廣口的錦衣,足踏素緞登龍靴,一身如富貴散人般的隨意穿著,與路上車馬勞累,廝殺論武時的精練打扮截然不同,麵目間也隨著多了幾分慵懶的笑意。推開房門,踏過阡陌芳樹,鷲尾曼陀,奇花異草,轉雕闌,繞朱閣,大步流星,轉眼間到了隔壁的惜春院,他一進院門,便朗聲笑道:"惜羽,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便聽得從院子深處傳來一陣小跑之聲,隨即一位身著翠綠色儒衫書生打扮的年輕人跌跌撞撞的沿著院中湖心長廊一路跑來,下了小橋,停在離沈頻真十餘步的地方,臉上卻滿臉欣喜神色,卻偏偏止步不前。沈頻真欣然一笑,向上快走幾步,走到得那人身前,長臂一舒,將他摟入懷中,在他耳邊柔聲道:"想我嗎?"

阮惜羽在他懷中用力點頭,他容貌較施回雪少了幾許清麗絕豔,卻多了十分儒雅宜人的氣質。眉如峰巒聚,眼如水波橫,讓人觀之可親,見而忘俗。阮惜羽略離開沈頻真懷裏,認真的凝視了他一會,擔心的說:"你瘦了,路上很辛苦嗎?"沈頻真哈哈大笑道:"誰說的,我胖了好幾圈,不信你抱抱。"他說著,一手撫上阮惜羽的臉頰,柔聲問:"你這一個月,可有想過我?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阮惜羽淡淡一笑,眼中如星墜雲隕,靜似秋波,深如寒潭。聲音如小溪淙淙走過,空山無人,水流花開,又如冬日暖陽,和煦如風。他輕聲道:"吾思汝,日待汝來。"沈頻真執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嘴角微翹:"難得君心同我心。"

阮惜羽抽出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