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記年含笑看了他一眼,低垂下眉眼,那個運眼的動作低回輕柔如潺潺流水,加上眉梢的紅線,幾近勾魂攝魄,他輕聲笑道:"殺了施毒的人,可不就是一個好法子?"
施回雪渾身一愣,良久才輕輕的說:"不行,頻真多多少少都是喜歡他的,我知道。"花記年輕聲看著他笑:"你不是就是因為這個才嫉妒的嗎?"施回雪幾近殘廢的雙手也開始慢慢的顫唞起來,他用手掌捧起矮幾上的酒樽,掩飾似的,緩緩抿了一口,一抹霞色頃刻之間飛上雙頰。
"你說的對。"施回雪小聲說:"但殺不殺他,嫉不嫉妒他,這並不是一回事。"花記年像是聽到什麼極好笑的事情,他指著施回雪有些扭曲的,倉惶的麵孔,輕笑著說:"你真該去照照鏡子,口是心非的孩子,你的眼神暴露你的一切,我知道......墮落在嫉妒裏的你,隻是需要一個借口吧。"
他笑著,又輕抿了一口酒,笑著說:"我知道一件事情,會幫你下這個決心。"他塗滿丹蔻的鮮紅的指甲與金樽形成鮮明的反差,偏偏那雙手又白皙的如同玉璧一般,他笑著,一字一字的說:"幾個月前,浮屠堡的密探,兵分三路,第一路人馬不停蹄的追查冷月閣漏網的魔頭,第二路人馬到兗州找當年消失在迦葉寺的人,而去了畢州的人日日夜夜都在跟蹤阮惜羽,最後這三個人居然彙至一處。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他笑著,帶了幾分入目生寒的邪氣:"若我手裏情報沒有錯,跟沈頻真長大的那個阮惜羽,早在阮家滅門後不久便被人殺了,然後李代桃僵,現在的阮惜羽,我想,應該不是那位阮公子了,而是......冷月閣的餘孽,施公子的教主吧。"
他說著,哈哈大笑道:"大概誰也沒有想到。正道查來查去渺無音訊,幾乎把山川河嶽都翻了過來也找不到的,像是在人間蒸發了的邪教教主,會藏在帶頭圍剿的天下第一莊裏麵吧。"
施回雪一窒,手中的酒樽落在地上,弄得轎中酒香四溢,他臉色唰的慘白了,嘴唇顫唞著翕張,他不停的搖頭,喃喃道:"不可能,絕不可能。我......我根本認不出他......"花記年笑了好一會,才說:"他的心機城府,你怎能忖度?怎樣,施公子,若阮公子成了一心要報滅教之仇的人,你還放心讓他跟在沈莊主身邊嗎?你既然叛出邪教,不就是存了棄暗投明的心思嗎?你......不是發過誓,要以性命護沈莊主周全的嗎?"
施回雪顫唞著撕扯著自己的袖子,他輕聲呢喃道:"你這樣......你這樣會讓我不知道我是在為了什麼殺他,到底是為了頻真,還是為了自己。"-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花記年輕聲笑道:"施公子心中自知便好了,人做事情往往隻是需要一個理由,而別人從來不問理由,無論是......你的理由多偉大,還是僅僅因為嫉妒。"他看著施回雪已經遺落清澈,黑的如同深淵死潭般的眼眸,他笑著說:"他們隻看結果。"
施回雪強笑著看他一眼,輕聲說:"你說的對。"他在轎中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襟,掀起轎簾,一躍而出。花記年在轎中感覺到轎身輕微一頓,停了下來。
轎外有人問他:"小公子。現在,我們要去哪裏。"花記年張口欲言,突然口中一股血柱噴射而出,半麵轎壁上都是斑斑血跡,隻聽啪嚓一聲,花記年綰發的簪子斷了一根,幾縷青絲掉了下來,花記年扶著轎壁喘熄了一會,血氣在轎中緩緩蔓延,直到他狼狽的拭幹淨了額角的汗,才強作鎮定的回道:"回浮屠堡吧。"
我時日無多了。
四周寂靜無言,四個黑衫人,抬著一頂奢華喜氣的大轎在山道上一個分叉路口,轉了個彎,緩緩前行,如履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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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州朱雀路,王侯禦劍行。
在數不清的商旅輻輳間,施回雪腰上掛著那個五抓貔貅的玉玦,一身舊衫襤褸,在街角賣楊弓的貨攤上挑選了一會,用纏滿白紗的手拿起一個看起來很結實的小弓,放在手上試了一會,側著臉問小販:"有箭嗎?"
那小販四十出頭,失魂落魄的看著施回雪的臉,半天才醒悟過來,從懷中套出一袋小箭,箭杆雖短小,但箭尖還算鋒利。施回雪點了點頭,隨手抽出一根箭,將兩樣食物兜在手裏,從懷中掏出一個金樽,居然是花記年轎中的事物,他把金樽放在攤前,小聲說:"我拿這個跟你換。"
施回雪側目看那小販,見他似乎並不打算反對,於是對他笑了笑,然後再不顧那人霎那間變得通紅的麵頰,自顧自的走上街頭,朝人流最多的地方走去,見一高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