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段(2 / 2)

頻真啊,我要用性命......

他飛快躍下酒樓,用他緊存的身法,和還在滴落心血的身體,向遠方拚命的逃去,身後金戈之聲,僅在咫尺,他隻來得及倉皇的回顧了一次,看到那個人半摟著阮惜羽,掏出裝著金色藥丸的瓶子,統統倒入阮惜羽口中。

還真丹?他似乎記起來那個藥的名字,還真金丹,可活死人,肉白骨。身體中突然傳來一陣極沉重的無力感,身子一重,五六把刀劍同時劈落,狠狠剁開血肉,發出與骨頭摩攃的刺耳聲響。刀劍斜挑,身子便順著劍式旋了半圈,血花飛濺,漫天旋轉的視線裏,模模糊糊的看到那個人,正含著一口水,緩緩俯身,用唇哺過去。

頻真啊--

他咬著牙,想捏決,卻手指無力,想召喚,卻咬碎銀牙。頻真不喜歡我用蠱的,他突然轉過這樣一個可憐可鄙的念頭,於是突然間沒了反抗的念頭,刀劍再次落下,他狼狽的躲開兩回攻擊,又再一次中劍,血染素雪。

--"我的好回雪一定能吃得好睡得好,白白胖胖,自在逍遙的......因為,有頻真在啊。"

"如果我就這樣死了,他算食言嗎?"施回雪這樣想到。

他心情好的時候,總是會那樣笑眯眯的說:"回雪。我的好回雪。好好照顧自己,否則我會心痛。"

心痛嗎?假話也好,真話也好,我從來,從來都是相信你的。

你欲我生,我便生,你欲我死,我便死。

隻是這樣活著......\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生亦無益,死亦無聊。

他逆轉經脈,真氣頓生,一躍,再躍,伊人不再,隻留下滿地的血。

朱雀大街中央,阮惜羽咳出幾口鮮血,卻猶自昏迷。那一群侍從搜尋一遍,才趕回來,跪滿一片雪地,為首的磕頭不止:"莊主,我們跟丟了。"

沈頻真將視線從阮惜羽烏紫的唇上移開,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用力的擲在雪地上,森然道:"一群廢物,傳我旨意,散發江湖追殺令,殺無赦。"

阮惜羽一直都在昏迷和高燒中徘徊,這場突如其來的血光之災很快的消磨去他所有的戾氣,臉龐瘦的幾乎要凹下去,額角漫布冷汗,滴水難進,全憑人參吊住他一口氣。沈頻真這樣無日無夜的守在床邊,原本便有些蒼白的臉色又多帶了幾分蠟黃。即便在昏迷中,阮惜羽也總是發出驚恐的呼救聲,唯有沈頻真拉著他的手的時候,他才會睡的安穩一點。

那場初雪之後,畢州便再沒有下過雪了,雖然依然很冷。那雪被掃帚掃出一堆,堆積在各家簷瓦地下,被人踏來踏去,又沒帶化的時候,便印上了黑色的腳印,被踩的硬硬的,看上去像灰黑色的爛泥。還真山莊的好手都被派了出去,那一紙武林追殺令,直直掀起整個江湖的血雨腥風。

每派排入前十的弟子,都是義不容辭的接下任務,含笑而狂熱的投入到這場輕鬆從容的圍殺之中。隻是,這一個多月裏,金戈鐵弦,殺戮尋仇都與他無關,他喜歡拿出他久已不用的玉扇,對這熬藥的爐子煽風點火,光暈普度,藥香彌漫。心事煎熬而百無聊賴,頹然如身在滄州,心老天山。

那是一個晴朗的冬日,沈頻真和衣臥在阮惜羽的病榻旁,他睡的很淺,發現握著的那隻手輕微顫唞了一下的時候,便猛然驚醒了。眼前,阮惜羽第一次張開了眼睛,他迷惘的往四周打量了一番,才低低問:"現在是什麼時辰?"

沈頻真握緊他的手,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連聲道:"你醒了,你終於醒了。"阮惜羽疑惑的笑笑:"我睡了多久了?"沈頻真用力的撫摸他的頭發,輕聲笑道:"你就別管那麼多了。我去叫外麵做碗粥給你,你一定餓了吧,但這幾天,都隻能吃些清淡的,知道嗎?"

阮惜羽看著他,嘴角綻放出一個和煦如風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沈頻真笑著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襟,推門而出。見惜春院前跪著一個人,穿著淡青色的衣服,依稀是春衫,他身邊卷著一襲鋪蓋。

沈頻真步履匆忙,並不打算顧慮他,大聲叫來傭人,含笑吩咐了一番,這好消息漸漸在還真山莊傳了開來,於是沉寂已久的山莊慢慢沸騰起來。所有人臉上都彌漫著歡喜的笑容,惟有春衫還是那樣安靜的跪著,沈頻真看了他一眼,本準備度回房中,突然看到春衫腰上,別了一塊琥珀色的玉玦,不由得皺起眉頭。

他記得那塊玉,一個人溫暖的手,親手為他係在腰上,如同黑藻一般在清水中綻開的發絲,泠泠的水光。他蹙眉,覺得心中一股濁氣堵在那裏,怒氣騰起,他厲聲喝道:"你怎麼有那塊玉的,快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