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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衫恍如未聞一般,直直的跪在那裏,連磕三個響頭,周圍喧嘩的,熱鬧的,喜氣的仆從還在往來吆喝,隻有這一方寸的土地是寂靜的,沉默的,春衫良久,才嘶啞的說:"莊主,屬下......幸不辱命。"

沈頻真愣了一下,有幾分奇怪的問他:"你在說什麼?"

春衫直起身來,眼角淚痕遍布,他輕聲說:"施公子的屍首,屬下已經帶回來了,請莊主過目。"他說著,把那卷鋪蓋大力掀開,一個烏發蓬亂,散發著惡臭的屍體就那樣硬生生的暴露在絢爛的陽光下,汙穢的如同那一堆堆被踩踏過後的逝雪。男屍上,纏滿白紗的手指觸目驚心。

沈頻真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腦海一片空白。

而春衫又再次跪下來,不停的磕頭,泣不成聲道:"人死如燈滅,懇請莊主看在施公子一往情深的份上,別再為難他了,留他全屍吧。

沈頻真張了很久嘴,才擠出一點沙啞的聲音,他如同困在夢魘裏一般,如同行屍走肉無知無覺,下意識的問:"他......他是怎麼......"

春衫哽咽:"施公子一路往賀州逃去,武林追殺令至少召集了數百位高手,我見到他的時候,施公子已經快不成人形了,他求我殺了他......那賀州雪地中,他又隻穿了一層單衣,四肢都已經開始壞死,我......我即便是可憐他生不如死,也......"

沈頻真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他踉蹌著,一步一步朝階下走去。春衫還是哭著,一字一字的說下去:"我問施公子最後有什麼話要說,他就給了我玉玦,他跟我說......"

賀州銀白的雪地中,極北厚達數人的雪層,足以冰凍瀑布的嚴寒,那人一身單衣,半邊被凍爛的臉,淡紫色的嘴唇抿出一個幾不可聞的笑容。

--"你這一輩子,真沒見過那般漫天潔白,銀妝素裹的風景,枯枝上都是水晶般的冰淩,晶瑩剔透一如海底龍宮。地上的積雪厚的跟棉花糖似的,又軟又綿,再往北了走,還有銀狐雪熊雪兔子,混在雪裏分辨不出來哪個是哪個,隻看到一雙雙又大又黑的眼睛。要到了半晚,你若是衣服夠厚,出去走一趟,會發現雪在晚上都是亮晶晶的,雪花在空中飄下來,像柳絮散落晚風中,帶著微冷的甜香......"

--"施公子一路往賀州逃去。"

他站在那片也許並不美麗的,寒冷的不知埋葬了多少生命的雪地裏,狂風四起,冷風如刀,雪落如暴雨,他嘶啞的,欣慰的笑出聲來,眼睛閃爍著一生最單純而無邪的淚光:"頻真,你說要和我一起看的雪,我終於看到了。"

第十一章 舉案齊眉

一個少年站在登雲麓,傲立於千頃碧水之上,平視著那個高達丈許的女神石像,他凝視著那個神像巨大而嫵媚的眼眸,緩緩跪了下來。不知何時,他身後站了一個頭戴朝天冠,身著登天紫雲靴的男子,衣物上泛起淡淡的光華,他含笑看著那個虔誠的跪在地上的少年,輕聲問:"告訴我,你在求什麼?"

少年並不回頭,他開口,聲音如碎玉落於銀盆,清澈動人:"我想讓教主因我坎坷一世,想要春絲為我流淚永晝,我想要世上有一個人,生生世世隻能愛我一個,我視他如塵土,他為我-_-!

冷風從廳堂的另一邊,那排正對著湖泊的窗子呼嘯而入,幾百幅軸卷舞如紗幕,無數聲鈴響密如秋雨,在眼前幻化如一道道白色的虹影交錯著飛卷。阮惜羽疑惑的在亂舞的,遮蔽住視線的白影間用眼神四下尋覓,無奈空空蕩蕩,隻留下冷風呼嘯,陰森而淒冷。阮惜羽不由得轉過身去,環顧四周,突然,一個他至熟悉的聲音在阮惜羽背後乍然響起。"我愛你。"阮惜羽渾身一顫,這在身體極近處響起他的聲音,讓他猛然嚇了一跳,心跳急促如鼓點,定睛看過去,原來是一隻白色大鳥,立在窗格上,咿呀學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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