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殿,如同禁區般的存在,太後養生之所,淩駕一切卻超然世外般的存在,二十年無人問津。甚至明光殿的宮人宮女,也從不在殿外走動。若沒有成仙,必定是化鬼。
我沒有回,也沒有問,乖乖的跟著她走,走過廣葉的芭蕉和鐵樹,走過蜿蜒的粉牆和漏窗,露水沿著青色琉璃瓦滴答留下,潤在泥土裏,然後宮女輕輕的說:“到了。”她推開一扇宮門,我抬頭望去,隻覺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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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經算不上是宮殿了,倒似修真之所,仿佛是哪個煌煌廟宇,不知誰施展移山倒海之能,從哪座名山,搬至此處。青石板路,楓葉乍落,細雨如織,輝煌廟宇,黃蕃飄動,祭台高聳,不知道從那引來的清泉彙成了池水,不知道從哪搬來的怪石變成了假山。那宮女引我入得正殿,殿裏隻有香爐和蒲團,供奉著三清神像。香煙浮動,熏人入睡。
然後聽到環佩叮當,那昨夜的婦人帝王的聖母,輕移蓮步而來,她淡淡的看著我說:“這隻是那些道人的居所,我住不慣,居於偏殿,我候你已久,你隨我來。”
那宮女隻是一言不發,遠遠的看著,也不跟來。於是到了那個別致的偏院,初看隻覺幽雅宜人,再看便知,這裏每一座擺設,每一件用品,都是無價之寶。
那婦人推門而進,坦然坐在墊有軟墊的檀木衣上,囑咐我關了門戶,然後從袖中摸了一把精美的匕首,扔給了我。我以為她要賜死我,卻見到她冷冷的開口,說:“殺了我。”
莫名其妙,我當時想,臉上隻怕也有那個表情。那實為一國之母的女人,突然斂去了一身氣勢,有些哀傷的開口,說:“你可以當我在求你。”
我愕然的看著她,隻見到她從桌上錦匣中取出一支紫玉長笛。小心的捧在手上,輕輕的問我:“你看此物如何?”
玉亦有三六九品,翠綠中帶血絲的已是絕品,紫玉卻是聞所未聞,那笛子共是五節十二孔,笛尾雕出一片葉子,葉脈如生,似卷未卷,連雕刻的手藝也是巧奪天工。我於是認真的答道:“無價之寶。”
太後笑了,她說:“這笛子是先皇唯一送過我的東西。我一心向道,先是為了挽回先帝心意,後來隻求令得先帝複生。如今終於知道,情愛難強求,生死各由命。如今苟延殘喘,等到韶華早逝才知道,自己的一生一世,到頭來盡是兩手空空。”
我無語,默聽她難得的傾訴。隻聽得她繼續說:“原本這一世,過了也就過了,但是前些日子,我翻那族裏舊譜,方才知道這“紫玉玄笛”竟是例朝漢帝定情之物。”她說完幽幽一歎,“我那時才知道,我一世爭風吃醋,埋他怨他,竟然都是捕風捉影,他心裏原也有我,我不懂珍惜,我做錯了許多事,才令他終究沒有回頭。”
“他在泉下寂寞已久,我這世已一錯再錯,活對我不過多受煎熬,我思量已久,縱觀帝王將相,群臣百官,乃至宮人奴婢,無一人可了我心願,隻求你助我早去極樂,與他死後團圓。”
我愣了愣,又愣了愣,愣了很久。然後看著她丟過來的匕首。她催促著勸我:“你不用擔心,我去之後,那宮女會接應你出去,絕無外人知曉,我隻是在求你幫我,求你答應。”
她最後說:“我想了半夜,終於想明白了。多少人能夠找到一份珍愛,敗壞人倫又有何妨,求你幫我這一個忙,我縱在九泉之下,看到皇兒有你照顧,我也放心了。”
我輕輕的搖頭,歎了口氣說:“能夠結束自己生命的人隻有自己,神造萬物,皆有其意,輕言放棄,終究不好,何況太後若是執意求死,自行解決變好,不知為何要托受微臣。”
那婦人靜靜的看我,然後再換下了她一臉的祈求之色,笑了,是她習慣的笑容,我早就知道,她從來不會求人,她對我說:“其實我也可以不用求你。”她輕輕的捏了個訣,然後我隻覺得這天地風向都變了,那匕首直飛入我手中,五指不聽使喚的握住了它,視野在風中搖擺不停,我費力掙紮,拚命掙紮,克製我前行的步伐,然後看到那婦人被風掀起的裙角。
下麵是一雙澱藍的繡花鞋。
克製不住,控製不了,刀用我的手捅入她胸中,有人在門外驚呼,我知道是他。但是刀卻不聽控製的從那婦人的胸口拔出來,鮮血噴湧了我一臉,背著他的視野,我看到那婦人在愉悅的笑,猙獰的笑。然後背後有人一張打來,仿佛經脈寸斷,我直直飛出,再狠狠的撞在牆上。緩緩的延牆滑下,帶下一道濃重的血跡,我不停的吐血,迷惘的看他。
他不看我,隻是抱著那個婦人不停的哭,然後那婦人仿佛生命垂危的,輕輕的說,命若遊息的說:“不要怪他,吾兒,是母後昨夜言談過激,他氣我,也有道理,你們還可以……可以像過去那樣……幸福的,幸福的……再沒有母後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