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遭整,還說他這一段時間忙,可能不能經常往家寫信了。要兩位老人注意自己的身體。看到這封信時村長就有不詳的預感:山娃一定是遇到了啥子麻煩!
晚上村長對餘老師講:你現在要注意一點,因為你當過老師,有文化,現今像你這種“臭老九”說不定哪天就要被“革命”的。
我怕啥子嘛,一個老老實實的教書匠,看他們啷個來“革”我。餘老師顯出少有的豪情,當然這也隻是嘴裏說說而已,其實心裏還是害怕得很。
現在哪個還管你有沒得道理,我看這個比以前的那個啥大躍進還要黑得多。你沒看鎮上做藥材生意的李老板,被拉去鬥爭好多天,家裏的財產是抄了一遍又一遍。還有村子裏的老張,人本份老實,但舉報的人說他有一位啥子親戚在台灣,說是他私通外敵,是民族的漢,抓去幾個月了,到現在都還沒有放出來,今天聽人說他都已經在牢房裏上吊死了好幾天了,看來他這一去是真的再也回不來了。村長在為他的村民而心酸,同時又實在是為餘老師擔心。
管他呢,我們還是做我們各人的事,該享受的享受,不然以後說不定就沒有機會了。
你這個老騷貨,還有心情玩這個?村長用手揪了一下老餘的臉:唉,現在老了,我這根家夥是越來越不中用了,你要想把它弄起來可不象以前容易了。
“我就不信”,餘老師說著就靠上了自己的嘴……
俗話說越是怕鬼就越是碰上鬼,讓村長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餘老師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也遭人檢舉了出來,檢舉人說是在大躍進時期的某個晚上在學校餘老師的住處,看見餘老師正在日食堂做飯的李大爺的屁股。
這下可不得了,男人和女人做那些事倒還說得過去,但男人和男人幹那事,可是哪個都想不到的,簡直就是傷風敗德嘛。餘老師被抓了起來,在區政府大廣場前的站台上,餘老師被捆著雙手,低著頭不敢見人。旁邊的“革命者”拿著擴音喇叭對在餘老師的嘴上,要他講述他日李大爺屁股的經過和感受。餘老師滿眼含淚,默默無語。
見餘老師不肯講話,“革命者”便又出新招:當著台下上萬的群眾,在餘老師的背上綁上一個大竹筒,然後又拔光餘老師的褲子露出胯下晃動的玩意兒,命令他朝自己背後的竹筒裏撒尿,要是自己背後的竹筒給尿滿了的話,就證明他是被冤枉的,他就可以回家,不然就必須得講出他日李大爺屁股的經過和感受,另外還要老實交代除了李大爺,他還日過哪個男人的屁股?
餘老還是不做聲,抬起頭來看看天,天上烏雲朵朵,又要下雨了。
見這招還是不管用,“革命者”們發怒了,大罵餘老師是思想敗壞的國家敗類,是強老頭的強犯……最後還不解氣,就用火柴點燃了餘老師襠部那為數不多的幾根花白的**。村長站在台下心疼得老淚橫流,他曉得餘老師是一個愛麵子的人,吊著這樣站在群眾麵前,他一定是生不如死。於是怒睜著血紅的雙眼,幾次想衝上台去找“革命者”理論,但都被金鎖在後麵死死的抱住了。
餘老師連續幾天站在台上被“鬥爭”,已變得不成人形,但他始終不發一句言,到最後“革命者”們看從他口裏實在是掏不出新的鬥爭對象,一時失去了興趣就把餘老師放回了家。
回到家裏後,餘老師靜靜的躺在床上,雙眼無神的望著屋頂,不吃不喝也不講話。
看著老餘這個樣子,村長的心在滴血,慌了手腳,輕撫著老餘的白發:老餘,不要想太多了,事情都過去了,慢慢的把身子養好,我們哥倆還是過我們各人的日子,你說要得不?老餘,你講話好不?你不要嚇我,我也老了,經不起事了,村長吻著老餘的額頭,想盡最大的努力給餘老師以安慰。餘老師側過身子,靠在村長的胸膛上輕輕的哭,但還是啥子都不說。村長流著淚:老餘,你要堅強起來,後頭的日子還長著呐,人一輩子總要經很多事情的,我以前不也是一樣被抓過被捆過嗎?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再說我們還有山娃呐,他一定會帶我們過上好日子的,你別看他有些時候沒有給家裏通信了,我想你也不要擔心,想必他是工作太忙了,說不定呐,他過不久就會回來看我們,他是想像上次那樣給我倆來一個驚喜。
深夜,心力交瘁的村長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這時餘老師坐起身來久久注視著村長的臉,然後俯下頭在村長的額頭上一個深深的吻,再輕輕的走下床去,輕輕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村長一早醒來時沒有看到餘老師,心裏便咯噔一下。趕忙出去在村子裏四處找尋,擔心餘老師想不開做出啥子傻事,急得心裏一時沒了主張。
傍晚時分,有人在村南的那條小河裏發現了餘老師漂浮的屍體並趕緊告訴了村長,村長抱著餘老師冰冷的身子,欲哭無淚,抬頭望著天空怒吼:天老爺呐,你睜大眼看看吧,這是個啥世道哇,革命他媽個毛,連一個文弱的老頭都不放過,我要日死他十八代祖宗……。那是村長最疼心的怒吼,但他的怒吼在那個時代顯得是那樣的微弱無助。
村長和村民一起把餘老師埋葬在了李大爺的墳旁。不曉得他們兩個曾經相愛的人是不是還能再次相遇於天堂。碑文是村長找鎮上的王石匠刻的:教書育人,一生善良。落款:摯友老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