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家人除了在家裏照看蘇如墨和小念的姨夫在醫院耗了整夜,第二天上午九點多,趙枚過來找我。
我疲憊到沒心情和她說話,趙枚搬了個折疊凳子,在我身邊坐下。
“老人家怎麼樣?”
我嘴裏發苦,扭開手裏的礦泉水瓶子,灌了口水。
“還能怎麼樣,難道我們全家人能夠看著他就這麼等死?別說95%,就是5%的機會,也要試一試。外公剛醒,就握著外婆的手說了一句話。”
我握緊拳頭,不能在小丫頭麵前哭出來。
“他說什麼?”趙枚問。
“他說,薑琴啊,我跟你還沒過夠。”薑琴是外婆的名字。
趙枚歎息,我扭著臉不想在她麵前表現脆弱,看見如春耳朵上海掛著口罩,小跑著過來。
他站到我旁邊,我就勢靠到他身上。
也許是30秒,也許是一分鍾。
我抬頭看他,“沒事兒了,趙枚這會兒有空能陪我說話,你快去忙吧。”
趙枚望著他的背影,“你看他忙,還不是為了你外公。這個年紀的病人,特別容易出現並發症和手術後遺症,昨天剛送來那會兒,別的組都不願意做,蘇立拜托了老同學我們組才接了他。本來組長來了是想要勸回去的,可是蘇醫生直接去找了主任,這不為了這個手術,今天上午這都第二次討論會了。”
我的指甲刮著瓶子上的商標,趙枚接著說:“他對你,真是足夠掏心掏肺。”
我大一的時候就學過管理學,知道等級鏈的意義,知道在醫院這樣講究資曆的管理幅度小的的組織裏麵,越級是什麼程度的一件事情。
其實我還有一句話沒有告訴趙枚。
外公還說:“我想要治,我還沒活夠,還沒看見寶娃娶媳婦。”
四歲的時候,我寫不好阿拉伯數字,他氣得在院子裏走來走去,沒舍得動我一根手指頭。
六歲的時候,上小學,他騎著一輛自行車帶著我穿梭在城市裏,雷打不誤。
七歲的時候,外婆犯了眩暈症,他不會做飯,就帶著我一中午跑了六次小賣鋪。
高三了,他每天坐半個小時公共汽車給我送飯。
上大學了,他給我包的紅包是幾年的工資。
一個外公對外孫的愛,一個父親給兒子的愛,不過如是。
我卻沒辦法完成他最後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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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多麼醜惡自私的一個人。
把瓶子裏的水喝完,瓶子握成一團,我起身去找如春。
這個時間,如春應該剛開完會,在休息室換衣服。
我上前,緊緊抱住他的後背。
他摸摸我的手,想要轉身。
“別回頭。”我的聲音很輕,雙手環在他的腰際,不能又或者是不敢用力氣,“不要回頭。”
我的額頭緩緩靠上去,像孩子靠著母親一樣,像我小時候靠著外公。他身上的衣料沒有硬的裝飾的不平整,陽光照耀在肌膚上的溫馨味道。
我總覺得自己內心其實足夠老成,比別人多活了一輩子。但現在,我真的好想隻當一個孩子。
隻有孩子,才不用為自己犯的過錯負責。
沒有誰會永遠把一個孩子犯的過失記在心上,永不原諒。
世人永遠隻會說孩子天真無邪,不會說孩子肮髒齷齪,罔顧倫常。
但我已經長大,大到可以背負家人的希望。
如今,我已經為人父。
卻還是忍不住,貪戀他給的愛和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一更。心情很沉重,這些牽連親情和愛情的東西。
☆、最新章節
期末考試之後,學校的工作大概告一段落。
本來適逢年關,大家都應該開開心心準備過年,辦公室裏,電梯裏偶爾遇見幾個老師,麵色卻都是冷凝。
甚至有幾分人人自危的架勢。
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是學院院長退休,新任院長人選之間的明爭暗鬥。
做學問也要分南北東西的,不同的院長,將來的研究的重點方向,研究經費水平都會有所不同。
可以說,這個職位的變動關係到整個學院每一個人的切身利益。
說起來,這本來不關我這個小講師什麼事情,偏偏我的導師,就是兩虎相鬥中的一個。
作為她的嫡係,我的位置可以說是敏[gǎn]之極。
前車之鑒就是,法學院內鬥,刑法學家大家轉陣Z大,伴隨著的是真個刑法分支在R大的衰落。而刑法學泰鬥的學生,也紛紛轉移,離開了R大。
Z大在法律界再牛叉,也有人說抵不上R大的法律係。
勝者為王敗者寇,如是而已。
不過我無暇顧及這些,甚至在一篇論文在《經濟研究》這樣的權威雜誌發表都沒有辦法讓我有多少歡喜。
調節了一個星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