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段(2 / 3)

然而又有誰知,他若要殺,早在靈堂那日便動了手,甚或更早,更早的更早,他便有過許多次機會。他確實俠肝義膽,頗重義氣,卻也曾鮮衣怒馬,快意恩仇,他若真要報仇,又有誰、有什麼理由能攔得住?

那一日,在江畔,那位老者對他說:“能殺人之劍,隻不過是利器;能饒人之劍,已屬神兵。”他說這話時,眼裏盛的是嘉許,他讚他的仁,許他的人格,覺得他能放下是一件如此難得的事。

然而,不是的。真正的理由遠沒有那麼高尚,也……遠沒有那麼複雜。他不殺,隻因他不忍殺,不願殺,不要殺。麵對那個人,即使恨入骨髓,他手中的劍,卻始終無力奪他性命。

他下不了手。

這樣的話,會有幾人信?

所以鐵手看到的,隻是他無奈一笑,搖頭道:“放心吧!既然靈堂那日我放過了他,隻要他不再走錯路,我自不會再對他出手。”

聞言,鐵手似乎籲了口氣。

“原本我不明白世叔為何要遣你來此,現在卻有些了解了。戚少商果然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飲酒一讚,鐵手的眼神中有幾分欽許,“我也便不瞞你,我之所以天天在此著緊等候,皆因有一事交托於京城來人。”

“交托?”

“是。大師兄奔波不便,我原以為世叔會讓追命或冷血前來,卻不想等到了你。”然而神侯行事雖高深莫測,卻是神機妙算,鐵手縱感不解,卻不曾懷疑,“這次的案件隻怕不簡單,我務必盡快將所知所查報予六扇門,以商對策,須得立即上路。我走雖易,卻是有一人放心不下。”

戚少商的心猛得一跳,霍然抬頭盯住鐵手,他的眼睛很亮,那裏麵有種詭異的神采不停燃燒著。

“你是說,要我接替你的工作,看住顧惜朝?”

他問得很慢,語調沉穩低斂,以至於鐵手一時也窺不出他的心思,隻回答道:“正是。”

“……我不明白,何以鐵兄不帶他同行,反將他交托於我?戚少商與顧惜朝之間血海深仇天下皆知,縱我答應不殺他,何以斷定我便會保他?”

“若是可以,我也自覺帶他同行是最好的辦法。”鐵手卻苦笑搖頭,“隻是一年前為讓他清醒,我曾試圖散去他的魔功,豈知那魔功已與他本有內力糾纏不清,他又因舊創體質虛弱,我不得已隻得將其暫時封於他體內一處。這樣他人是清醒了,卻不想魔功實是陰狠非常,每隔一段日子,便於體內反衝,屆時他功力盡失,難以禦敵。”

“而今不巧恰逢此日,以往這時候,我會讓他隱於人所不易尋的偏僻之地,靜候他功力恢複。但這次自我獲查線索候,一路遭人追殺不斷,來者皆非等閑,我一赴京,想必他們亦會尾隨而至。帶他同行,我若無法分神照看,他又無力自保,必是凶多吉少。反不若留他於此,我自引開殺手,倒安全些。”鐵手說著一頓,目光停留在正將表情埋沒在杯盞間的戚少商身上,語氣堅定地道,“而你,能以大局為重,也非計較之輩,不僅師傅信任你的為人,我,也是信的。”

信任嗎?明知鐵手這番話無疑是給自己拴上了鐵鐐,戚少商卻不作絲毫推拒之想,隻一點頭,有力地應道:“好,我答應你!”

“好!”得他一句話,鐵手站起身來,“隨我來!”

●3.

揚州城雖然熱鬧,然走出紛繁的街道小巷,繞過林立的華屋民舍,城外那隱匿在一片野竹林後的小屋,其實當真隱蔽非常,也冷清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