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段(1 / 3)

答道,“我認識的顧惜朝,不是無端殺人之人,我不信我會看錯。”

眸光一閃,顧惜朝移開眼:“你認識的顧惜朝,豈非就是那個屠殺無辜,逼宮謀反的罪人麼?”微垂首間,笑意隱然,卻無端顯得苦澀,“既然如此,你何必再將信任賦予他?”

“不是!”戚少商突然打斷他,道,“我認識的顧惜朝,是那個滿腔抱負、一身傲氣的人,是那個雖壯誌難酬卻不折風骨的人,是在旗亭酒肆與我把酒談心竟夕暢飲的人。”他看著他轉回頭來,不由深吸一口氣,索性將腹中的話盡數傾吐,“我若信你,便深信這些於你終不會變,如此,方不違‘知音’二字!”

知音……

恍然間,時間仿佛倒轉回那個風寒料峭的夜晚,草木難生的風沙之地下起難得一見的綿綿細雨,他手指牆上三弦,慨然一聲:“我便為你奏一曲,以謝知音!”

那時候,他賞識他,也信任他;他感激他,也欽羨他,相交一飲琴劍相酬絕無半分虛假。他欣賞他經天緯地之才,而他從他那裏覓得的知遇之感更觸己尤深。那一曲,奏出的是他的真心實願。

隻是轉眼間,慨然一曲竟成殺伐之音,他怎能再企望一絲一毫的信任,麵對那人的“相信”,他終是退縮,直到他說“知音”。

戚少商,我叛你傷你殺你,毀盡你一切,逼你也逼自己,偏可笑的還想和你做那朋友知己。

而你,因我痛因我怒因我恨,因我失了半生業績生死兄弟,怎還如此可笑的和我談“相信”“知音”?

然自己,竟還可笑的因此心有震鳴。

到底是什麼孽緣,偏讓你碰上了我,而我又碰上了你?

顧惜朝默然半晌,忽然舉起手中茶杯道:“感激大當家所言,此間無酒,我便以茶代之,敬大當家一杯!”

戚少商舉杯,持杯的手卻不由一頓,一絲苦味蔓上心來。

感激……麼?那人分明知他所言皆發自肺腑,偏偏不肯承認,那人的拒絕,仿佛早已成了習慣,拒絕他人的信任他人的好。

戚少商抬頭,待再言,卻對上那雙黑亮的眼,清冷,寂滅,卻昂然,明澈。

他終是明白的,有些事於他們,不可再提,有些感覺卻未必找不回,隻是需要時間和耐心,而戚少商有的是耐心。

於是他一笑,欣然舉杯相碰,飲盡。

“有一點不妨告之於大當家。”放下杯,卻聽顧惜朝道,“鐵手懷疑我,雖未有確鑿憑據,卻也算不得全錯。”

“殺害薛樓主的不是我,隻怕也脫不得關係。”

“遺體是我驗的,那傷口,看一眼便可明白。”顧惜朝頓了頓,眼裏的幽暗深不見底,“殺死薛樓主薛文軒的凶器,正是神哭小斧!”

●7.

“什麼?!”戚少商一驚,執杯的手一晃,濺出幾星茶水。他的確猜想過顧惜朝與此案有關的可能性,卻未料到這關聯竟如此甚大,“你確定未弄錯?”

“神哭小斧是我用過的兵器,會造成什麼樣的傷口,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顧惜朝道。

“那小斧,現在何處?”戚少商問道。

顧惜朝薄唇一牽,掠出一抹譏誚的笑意:“隻怕正被鐵二爺當證物收了送去六扇門吧!”

“你的武器,怎麼會落到他人手中?”戚少商一直疑惑。自他重見顧惜朝起,就未見他再執起小斧,不想竟是已入他人之手,還成了殺人凶器。

“……一年前,我恢複神誌,第一件事便是將一直未曾入土的晚晴骨灰埋葬在揚州,晚晴生前曾說,希望我能帶她去我的故鄉看看,我未能讓她如願,至少在她死後,要讓她一睹這裏的風光。”提起晚晴,顧惜朝那雙清冷如雪的眼中才滲進幾許溫暖,仿佛他所有的溫柔,隻為了那已逝的女子一人,“晚晴生前不喜爭鬥,我卻一再怫其所願,想是她即使在九泉下也無法安心吧!我便將神哭小斧埋於塚前,以慰其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