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商不由默然。晚晴果然是他心頭長存的傷口,他當初可以為她爭權奪勢,血債一身,如今也同樣可以為她埋劍荒野,日日與青塚為伴,竟絲毫不在意沒了武器後自己的安危。
“可是不久前,揚州境內頻繁出事,不時有人被利器割喉而死。我本不在意,卻於偶然一次與鐵手同行時發現,死者的傷口,竟是神哭小斧造成。”方才為傷懷所染而顯晦暗的眼中驀地湧現出殺機,“神哭小斧唯一得尋處便是晚晴的墓塚,任是誰,若擾了晚晴安眠,萬死難辭起咎!!”
戚少商這才明了:神哭小斧等於被顧惜朝用來鎮守亡妻的墓地,如今為人所竊,必是有人去了他埋葬晚晴的地方,難怪他對凶手痛恨非常:“因此你便隨鐵手驗屍斷案,好找回你的神哭小斧並揪出盜斧之人?”
“不錯,凶手如此大費周章竊得小斧,再以其作案,若還說此事與我無關,隻怕鬼也不信。唯今之計,隻有在其動手幹出更大的事之前擒住他。”言罷卻微微一歎,“不過,似乎已經晚了。”
“晚了?難道自棲鳳樓一案開始,凶手已經開始實施你所說的‘更大的事’?”戚少商驚問。
“十有八九。”顧惜朝道,“先以不起眼的命案引人注意,直至把鐵手也吸引過去,接下來就該著手於主要目的上了。雖然還不清楚對方為何要繞這彎子,但可以肯定的是,棲鳳樓樓主之死無疑是整件事的導火線。”
“……怎麼說?”
“大當家可還記得六扇門何以如此重視這樁命案?”
“……六扇門接手此案,是由於聖上頒下意旨,蓋因棲鳳樓樓主薛文軒年年貢奉抗遼巨金,為朝廷力拒外侵出力甚大……”突然噤了聲,頓悟,“難道此案事關那筆抗遼義金?”
顧惜朝不置可否,眼中卻是確定之意:“大當家猜得倒快。”
知自己言中,戚少商不由心驚,棲鳳樓之出義金乃抗遼重資,若為人所窺,影響非同小可。如此一來,那薛文軒的案子隻怕已極不單純,念及此,連忙追問,“你是從何處發現的?”
“年帳。”顧惜朝答道,“我曾暗中潛查過棲鳳樓近年年帳,發現其盈積愈多,而出貢之數卻愈減。兩年前捐獻銀兩為三年前的八成,一年前則減為五成,而今年尚未捐出。近兩年邊關將士物資日缺,卻少有人聯想到棲鳳樓,人皆以為其常年捐贈而致內部空虛,事實卻是相反,近兩年其收入比之往年,隻有增,而無減。”
這麼說來,戚少商想起近兩年在六扇門中的確聽說邊境抗遼銀兩日缺,朝廷方麵卻無動於衷,如今聞得顧惜朝一番話,心裏疑惑頓生:“棲鳳樓樓主是薛文軒,這捐贈減少之事,難道與他有關?何以他又死了?而朝廷方麵,對於義金減少之事,怎似毫無所察?”
“義金之數確是薛樓主所定,具體辦事的卻未必是他本人。有人暗中將銀兩數變動,再改了年帳,無人細察,便可瞞天過海。本來今年也打算這般施為,卻突然下手殺人,以至鬧得滿城風雨。至於,你說朝中一無所知……”顧惜朝冷哼一聲,道,“你們那個皇帝,本就不是細究這事的人,隻知銀兩送出,還管它數目是否相合,是否安全送抵了?”
忽略那些大不敬的話語,戚少商對於眼前人細致慎密的分析,還是相當歎服的:“那依你看,凶手是為了什麼突然動手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