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樣孩子氣的睡顏,戚少商隻覺得之前的生死掙紮抵死糾纏都仿佛一場夢般遙遠,那人此刻就躺在他麵前,躺在他伸手可觸的地方,這個認知讓戚少商不由定下了心。
正要伸手撫上他臉,懷中突有什麼物事梗了一下,傳來“嘶啦”一聲。
戚少商低頭看去,卻見是一封信涵,那是無情所寫,囑追命交給他,並要他親自拆看的信。
到底是何要事?凝眉間,戚少商坐到桌前,裁開信封,取出那張寫滿清勁字體的信來
讀完信,隻用了不到一刻,這一刻,卻讓戚少商深深後悔。
平整的信紙被他狠狠揉成一團,再展開,又揉起……他瞪著那一個個字體,直要將它們吞落肚中。
這是無情的字,兩年裏他見過不少次,所以不會看錯。然而,這一刻,戚少商寧願自己看錯了。這不是無情的字,可以是任何人的,惟獨不是無情的就好,那樣,他就可以一笑了之。
無情,這個名字代表著公正、冷靜、和百斷無疵的記錄,戚少商無法懷疑。
“不可能!我……不相信!”這話,卻比他的眼神更無力。
他將信塞入懷中,闔目,抵住了額。
於是他沒有看到,在他身後,那個本該熟睡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眸光中的寂落傷痛,一如他的清冽決然一般,深深駐紮,許久沒有息落……
●20.
顧惜朝毒解後,人無大礙,身體卻虛了不少,一日三次,湯藥不斷,所幸毀諾城人傑地靈,藥材有的是,顧惜朝開出什麼藥方也難不倒他們。
北方的寒冷來得比南方早,時下已近初冬,寒氣席卷入城,於是顧惜朝大多數時間更樂意窩在房裏,看看書寫寫字,或者閑來教蘇若讀書。
對於之前蘇若端上的茶裏有毒一事,顧惜朝像是完全忘卻似的,不但不曾向他追究一個字,甚至依然允許他進出自己的房間,更將煎藥之事交托。
戚少商見顧惜朝對其如此,倒也不加阻止。他本就憐惜這孩子,又在心裏默默認為他所做之事隻是受人脅迫,見顧惜朝自己都不加追究,更樂得不過問,有時興致一起還會教他幾套強身健體的拳法——這孩子實在是太過纖弱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冬氣愈嚴,顧惜朝幾乎不會離開房間五步遠,眾人要討論鏢銀之事,他也不過問,簡直將毀諾城當成了他隱居避世的桃源鄉。
在此期間,戚少商所住的客房與顧惜朝隻相隔一片小小梅園,時常一出門便能見到熟悉的身影倚門望梅,或靜看落雪,那片神色,總含著薄薄的憂,讓他的心陣陣泛疼。不過戚少商不知道,當他這般凝望的神姿落在另一雙美眸中時,也是一般寂寥。
息紅淚終於決定下嫁小妖,戚少商這個將俠義仁愛國仇家恨背負一身的男人就如同一條龍,而她,做不了困他的灘。
戚少商真心誠意地說:恭喜你,紅淚。說這話時,他的笑容是真實的,他眼中的歉疚也是真實的。其實他不知道,息紅淚早已不恨他了,或者,也許從沒有恨過他。她仍愛他,隻是已不再執意占有,當那日她躲在長廊後,看著戚少商望向顧惜朝的眼神時,便知道,是時候,放手了。
不過有件事情,息紅淚倒是不知道的。那就是戚少商對顧惜朝“掛懷”的程度早已超過她的猜想。
戚少商會在入夜時往梅園對麵的房中搬入火盆,然後在那裏呆到天亮。
顧惜朝畏寒,受寒毒侵體後更是如此,邊塞地的夜晚對他而言簡直是苦刑。戚少商便將他抱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捂熱他,一夜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