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商?!”
一步步到現在一直算無遺策的任懷卿第一次露出驚異的表情,像看鬼一樣看著戚少商:“你——!不是昨晚就離開了麼?怎麼還會回來?!”
戚少商卻不看他,隻審視懷中的人,確定他沒有受傷後,才略有怨尤地道:“你總愛用這麼危險的法子,我隻怕自己終有一天會被你嚇死。”
顧惜朝卻微笑起來,愉悅表情顯露無疑,縱是他身無半絲內力,卻自信無人動得了他,隻因他已經來了。
“你果然明白我。”顧惜朝道。
“若我沒有明白,你豈不危險?打那麼晦澀的啞謎,就不怕我猜不出來?”戚少商半是責怪,半是擔心。
“我若不獨自離開,於散功時仍一人留此,他會輕易現身麼?我若不以暗語提示,他留於周圍監視的同夥會通報說你被逼離開麼?我若不信你,怎敢用這麼冒險的法子?”
連續三問,戚少商啞口無言,隻得苦笑搖頭。想他昨夜真是被那人的態度唬懵了,若不是他能清楚記得那人說過的每一句話,隻怕真以為自己什麼地方又做錯了。
[大當家可還記得,當日你我於客棧遇襲,退敵後我說過的話麼?]
[為你出劍,隻要你信我——所以,若是有一天,你讓我失望……]
[我便埋劍荒野,再不出現於你麵前!]
[大當家且看這周圍一景,可能明白?]
那時,戚少商曾四顧搜尋,卻隻見滿目荒石,根本一無所有。是的,一無所有,沒有劍,沒有塚,什麼都沒有。那個人不曾埋劍,豈非在暗示自己,他根本不曾怪罪,而隻是在設局?
[天明之時,陣形將變,大當家再誤擅闖之。]
顧惜朝是在告誡他,今早,落局之人就將現身,讓他切勿打草驚蛇,等幕後之人闖陣後再出手。
隻是這迷局連他們自己都算了進去,是該說他勇於冒險,還是劍走偏鋒呢?
惟獨可以肯定的是,顧惜朝相信他,也敢於托付他。這個認知,還是讓戚少商相當愉快的。
一旁的任懷卿早已麵沉如鐵,恨道:“為什麼……戚少商,我真不明白你,我以神哭小斧嫁禍顧惜朝,你不中計;讓唐凝下毒,被你識破;甚至連危及到碎雲淵中人的事,都被你看透,你到底哪來這種自信,自己不會看錯他?!”
“因為……我一直相信他。”
一直相信,從不曾懷疑!
相信他,也相信自己的感覺,不會有錯!
任懷卿的臉色發青,聲音也抖起來:“好好,當年毀諾城為你遭受屠戮,你倒忘個幹淨,我妻之死你亦脫不了幹係!”他已徹底將唐素之死歸咎於戚少商和顧惜朝身上。
“……我看,你還是罷手的好。你的鏢隊行蹤已露,現在想必已被鐵手截下,你罪證確鑿,再戰,亦不過是困獸之鬥而已。”掃過他一眼,戚少商道。
顧惜朝卻搖了搖頭,淡聲道:“我看你還是小心的好,他手上至少還有劍在,身上也指不定藏著什麼。”
對方既是武人,隻要劍還在手,就有一搏之力。這點顧惜朝清楚,戚少商當然也清楚。他還知道,任懷卿的武功絕對不弱,他手中的劍,也不比逆水寒鈍。
然而要戰,就要贏,不光要有贏的實力,還要有贏的信念和氣勢。
戚少商全都具備。
所以他的劍動了,原本指向地麵的逆水寒被他一振而起,如一條寒蟒,猛得向任懷卿喉間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