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段(2 / 3)

喉間噴撒出的血花,是最紅,最豔,最絢目的,即使被仇恨渲染,也不能減去它分毫的殷然。任懷卿的身體終於傾倒下去,然最後的話,卻如回光返照般,自他已斷的喉嚨中逼出:

“它還叫作……俱歡顏!!”

以血相授,以血相承,毒流脈脈不可消,卻……可解,隻要有一個……承受者。

顧惜朝的手垂了下去,那把他誓不再用的小斧,終於自他手中飛出,為鮮血染透,然而他依然沒能阻止任懷卿說出那最後一句話。

冰冷的指尖被一隻大手握入掌心,戚少商的手因為失血過多而透著微涼,卻依舊比顧惜朝溫暖太多。

戚少商站起身來,他腳下虛浮,隻有依著顧惜朝的支撐,才站穩。

“他的意思,我懂了……”戚少商道。

“我寧願你不懂!”顧惜朝移開了眼。

“因為我會阻攔你?”戚少商問道,“這毒的解法,果然如此……”

“你攔不了我。”顧惜朝突然道,“我要做的事……”

“難道,你真要逼得我遠避天涯麼?”戚少商對著他眼,果不其然地窺到一線驚惶,“忘了它,惜朝,這毒,不需要解。”

顧惜朝猛得退了一步,背轉了身,對著他的背影,戚少商不知道自己因失血而迷蒙的眼,是否真的捕捉到了他的顫唞。但是在看得更清前,他已步上前去,環住了那個纖瘦的身軀。

“我們別談這毒了,好麼?”在顧惜朝耳邊低低吹息,戚少商埋入了他的肩窩,嗅著那人的冰雪氣息,仿佛要將之永久鐫刻,戚少商深沉的聲音帶著深沉的震動,“隻現在,讓我抱抱你……抱抱你……”

戚少商的手很用力,用力得一直在震顫,帶動著心一起抽搐,沒有辦法緩解,顧惜朝隻有轉身,隻有回擁,隻有用盡一切一切的力氣回抱住那個人。

清晨,寒霧起,而昨夜剛停的雪又徐徐飄落下來,蓋沒屍體,凍結血色,將兩個相擁的身體緊緊包裹……

●28.

青色長衫被霍然抖開,覆上顧惜朝隻著了一件暈黃內衫的身子,卷發被捋起,再重新放下來,絲絲縷縷地滴著水,將肩頭的衣料暈濕了一片。

視線被一塊棉巾遮擋,是戚少商正替他拭幹長發。

被大雪浸透的身體在熱水中泡得暖騰,全身都透上了愜意,多夜未眠的疲憊也於不知不覺間侵襲上來。

“睡一會罷!”身後正輕柔擦拭的人勸道,“睡醒後,我們一起去京城,無情醫術高超,也許會有法子。”

顧惜朝很靜,靜得仿佛他的心都不在這裏,由著身後人擺弄,那塊棉巾蓋了他眼,連表情亦不得見。

戚少商歎了一聲,輕歎,甚至不曾吹起一縷青絲,卻感覺手下的人微微一顫。

心,便是狠狠的一震,悶痛得連呻[yín]都不能。

任懷卿說得沒錯,無論那帶毒的一斧劈到誰的身上,結果都是一樣的。

“離草”,或者稱為“俱歡顏”,會於遇血成毒後潛伏,不時發作,愈深愈烈,直至一年之期到後毒發,中毒者才會身亡。它的毒性,除非中毒者死去,否則永遠無法中和消解。

然而,它卻並非絕世之毒,因為中毒者,並非全無希望。

隻要有人,願以自身鮮血為引,聚毒於創口,再將之吸出,中毒之人便能毒解無虞。這個方法,在用毒名家或世代為醫者中流傳甚廣,甚至可以確定,是絕對有效的。然而,自“離草”現世一直到現在,卻從未聽過能有中毒者生還的例子,隻因,當那解毒救人者吸出毒素的那一刻起,就代表了他將毒素引渡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