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給古小楓。那邊接得很快,一貫的興高采烈,對萬俟的失約也毫不介意,而且“哎呀沒關係我跟祁若姐在一起呢,不會浪費的。我剛剛跟她學了一手哦,回去顯擺給你看——啊,鬆鼠!我掛了。”

萬俟的道歉都已經打好腹稿了,剛開了個頭愣沒機會說下去。瞪著手機又再磨了磨牙,正好係主任出來問他“萬俟同學一起去吃個便飯吧”,他抬頭看看教授身後那位先生,心想不能示敵以弱,微笑著回答:“好。”

便飯真的是便飯,萬俟忍不住有點兒佩服係主任老頭,招待這麼一位財主也泰然自若地直奔了教工食堂。客人倒也絲毫不以為怪,端著餐盤跟著他們在就餐高峰人滿為患的食堂裏找位子。萬俟一眼看到兩位損友坐在一起衝他擠眉弄眼,跟教授打了聲招呼就溜了過去。

那倆已經差不多快吃完了。方之曄笑嘻嘻地咬著筷子問他:“沒跟古小楓郊遊去?”萬俟哼了一聲作為回答。聞人瞄瞄他的臉色,問:“那邊那位看著眼生啊,你們係新教授?”

“校友兼金主……對了,話說,”萬俟一邊說一邊在心裏對自己翻白眼,心想這真是病急亂投醫,“坊間傳說你們能一眼辨認出同類,快看看那家夥是不是。”

“……坊間還傳說可以利用數學去博彩業裏賺一筆呢!我媽最近天天跟我念叨這個!”

方之曄嗤的笑出來,舉起雙手。“別指望我,我連卓頠都沒看出來——話說那人怎麼你了?”

萬俟認真地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說實話為妙。“沒什麼,”——兩位朋友一起露出了“這太難信了吧”的不屑神色——“前陣子跟蹤古小楓的時候,在酒吧看見過他。”

“哦?”方之曄問,“你什麼時候開始關心地球人類的私生活了?”

“因為這個地球人類剛砸了一筆錢和一批絕版書給哲學係,而且指名要見我。”

黑幕三劍客對看了一眼,每一個人的臉色都鄭重起來。

“名字?”

“呃,謝,謝景文。沒看到名片,不確定是哪幾個字。”

“什麼路數?”

“自稱是校友。但我前陣子替係辦幹活編名錄來著,沒這名字。”

“他怎麼知道你的?”

“號稱是看了我去年發的文章。”萬俟想了想,“那是學術內刊,一般人看不到。而且就算是我本人,也不覺得具備看過之後要見見作者的價值。”

方之曄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先查一下……不過不是我嚇你啊,最近丁小鏡塞給我的一百來篇狗血男男愛小白爛,大概有八成是這麼開頭的。”

“……不用告訴我後續了,我大概知道了。”

跟被害妄想糾結就已經太夠了,再跟小白爛糾結,那可真是自尋煩惱。

謝景文“學長”的住所,不出意料的,位於本城最高級的地段。當然萬俟反正也不吃驚,他連鍾胤醫生那市中心寸土寸金地帶的四合院都去過了——浪費到天怒人怨的地步,那院子周圍方圓三公裏之內杵著N個地王,醫生大人悠閑地在院子裏搭了架子種絲瓜——其他的房子再怎麼誇張麼也還是有個限度。謝景文住在高級公寓的頂層帶閣樓住宅,書房設在閣樓,天花板有一麵是玻璃,看書累了一抬頭就可以看星星。

雖然這城裏金迷紙醉光怪陸離,一年難得能有幾個夜晚看得到星星。

玻璃天花板的副作用之一,是房間對恒溫設備的要求很高。那天天氣不錯,是郊遊的好日子——萬俟暗暗警告自己不能再重複這個詞——天朗氣清和風送閑,好好的風和日麗一透過玻璃屋頂就變成了人間地獄。萬俟一進屋就發現屋子裏溫度不對勁,幾乎是責怪地看了謝景文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