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段(1 / 3)

步,跟上輪椅,一起走了出去。

通向陽台的大門被衛兵打開,瞿東風一露麵,聚集在鳳凰山山麓的民眾立刻群情激動。瞿東風微笑著頻頻向民眾招手示意,民眾的情緒更加熱烈歡騰。“總司令萬歲——”如潮如海的歡呼聲經久不息,震徹山穀。

羅卿卿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她的手放在東風的肩膀上,她能感到東風因為想忍住咳嗽、身體發出一陣一陣劇烈的顫動。她的心也跟著一點點抽緊。民眾仰望的表情;震痛耳膜的山呼萬歲;東風那極具煽動性的演講……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一場索然無味的戲劇,她的情緒好像被壓榨出了身體,彌漫進遍地淒風的秋林山巒裏去。她對著靜謐的天空,遙看著長江的逝水,她覺得,有生以來,從來沒有像這個時候,這樣深刻地理解了秋天。

結束了演講,崔炯明把瞿東風推回屋內。陽台的大門一關上,瞿東風立刻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羅卿卿趕緊蹲下`身,輕拍著他的後背,看著他咳得滿臉漲紅,咳出了眼淚,她使勁緊了緊鼻翼,才沒讓眼淚掉出來。

瞿東風示意副官把他推回書房。進到書房,他遣退旁人,隻留下卿卿一個人。卿卿蹲在他身邊,眼裏噙了淚:“你這又何苦?”

瞿東風又想咳嗽,忍了忍才道:“你難道不懂。這時候,誰抓住民心誰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羅卿卿思忖了一會兒東風的話,一陣恍然:“你是說,這個時候,南天明同樣是你的對手?”

瞿東風點頭:“我再不露麵,恐怕就沒有我的位置了。”說到這裏,他終於忍不住,又是一陣咳嗽。

羅卿卿撫著東風顫唞的後背,一時間、隻感到一陣無話可說。在這個逐鹿天下的競技場裏,隻有強者生存的法則。沒有絕對單純的人,也沒有毫無保留的絕對信任。天明靠民心幫助東風化解了這一劫,但是天明也同樣因為這件事迅速壯大了他在民眾裏的信望。這信望對東風是致命的要挾。尤其在這個時候,東風的身體根本不允許他再承擔繁重的工作。

她抬起手,撫摸著東風表情凝重的臉。她暗自歎了口氣,想:其實,這時候,讓天明代替東風執政金陵,也是一個最好不過的辦法。可是,依東風的性子,他怎麼甘心這種結局?

這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

瞿東風在半夜發起高燒,醫官診斷為患上了肺炎。

瞿東風一夜時睡時醒,睡著了,又不停地說著胡話。他眉頭一直擰成疙瘩,呼吸很不均暢,顯出很痛苦的樣子。隻有感到卿卿在身邊,他臉上的表情才會略微輕鬆一些。羅卿卿一夜沒睡,時刻注意著東風的動靜,幫他翻著身體,為他擦著汗。直到天光破曉,才實在抵不住疲倦,睡了過去。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陣咳嗽聲驚醒。她急忙坐起來,看到東風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捂住嘴咳嗽。

她端來一杯熱水,幫他止住了咳嗽,要他再躺下去休息。他卻說想跟她說說話。

他說,他剛剛做了個夢,夢見幾年前的一件事。那年,他穿了便衣去鄉間探望一個告老還鄉的老部下,途中經過一個醬油鋪子,覺著買醬油的小販有點眼熟,攀聊起來,才知道那人以前是西南軍某軍的軍長,鋪子裏的那幾個婆姨都是他當軍長時娶的小老婆。

他說到這裏,笑了一聲,笑聲淒涼:“我買了他一瓶醬油。那是我平生唯一打過的一次醬油。”

她自然知道他為什麼說這個故事。她沒有立刻說話,靜靜地理著思緒。屋裏靜謐昏暗,隻有靠窗的地方,透過窗簾滲進一些淡白色的陽光。嘀嗒,嘀嗒——能聽到雨水滑下屋簷、一聲一聲破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