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對他笑得溫柔但多點悲哀,“看著就好?深庭你知道嗎,我這裏很疼,很疼很疼,疼得快要死掉了。”我指著心口,流不出一滴淚來。
十幾年的光陰可以很快過去,幾百年的事情也可以很快忘記,但是我還有愛的本能。愛的本能,本來就是受傷的前提。
不會受傷,那隻是因為他愛得不夠深。
因為愛得不夠深,所以才可以那樣輕易地就丟下我。之於什麼東西,我就變成了可以丟下的存在?
這麼多年,我一直試圖想起那些過往,可是直到他解開封印我也沒有想起來。相遇,相知,還是相許?被記憶淡出卻又始終存在著,被壓製被打磨被輕負,最後就血刃一般在心裏頑固封存。
心中像是有什麼破土而出,多年來趨於平淡的日子被一種叫做過往的東西打上濃墨重彩,幾乎沒有辦法再辨認出此前的樣子。
我一直在笑,沒有懂得我究竟在笑什麼,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
在他來之前,我以為我知道。
現在他出現了,我卻又模糊了心中已有的自知。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那是什麼?
如果當時不是瀕臨絕望的深淵而是唾手可得的勝利,那麼是為什麼?
如果,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樣簡單,那究竟還有什麼東西值得我去等待十餘年。
藍染大人嗎?
我對你,真失望。
嘲諷的是,我幾乎是輕視地看向他,“我恨你。想不起來恨你,想起來就會更恨你。”
我忽然想起最初醒來的時候被關押的地方,黑暗的沒有一點生氣,陽光從僅有的縫隙投進來,乍起的溫暖被陰冷遮去了大半。
我靠在溫暖的那一邊低聲問他們,唇邊帶一點點笑意,“然後呢?”
“然後你就出現在這裏了。沒有人可以看懂他的意思,我想不通,明明是勝了的人卻要退出,而真正慘敗的我們卻莫名其妙地帶回了你。”
沒有人能想得通貓的心思,就像我永遠都不了解你。
“深藍,我該拿你怎麼辦?”
該死,我早就該知道,那不是甜言蜜語。
不遠處燒起來了,靜靈廷呈現出一幅快要毀滅的美麗。我怔怔地看著不遠的火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裏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塊磚瓦,我都曾踏過。帶著不同樣的心思,歡樂的,執著的,愁怨的,悲傷的,我踏著那些相同的路徑走過這裏,試圖擁有一個完整的靈魂。
而今卻眼睜睜看著它毀於一旦,有的時候,生存還是毀滅真的隻在他的一念之間。我移了視線,不再看,也不再去感觸四方爆起的靈壓。
有的人,愈是溫順他就愈會欺負你。這個認知,許是在多年我就該明白。
然而,又一次毀滅之下我笑,“藍染大人,這一次你會勝麼?曾經你說要毀了這裏,那麼這一次一定要說到做到。”
他訝異,似是不太滿意我的話挑眉,“想起來了?這麼狠心?”
我不答,隻是笑。
天邊的紅雲越來越重,火光四起,死神們處處奔走。沒有人會想到,災禍的始作俑者居然會安安靜靜待在一個小角落和無關緊要的女人談什麼想不想起丟不丟下的問題。
有人說,愛永遠是用來傷害的權力。追得太緊會厭,離得太遠會忘,愛得太深會失望。
這不是以愛情為中心的世界,即使它是我的中心。你看,肆虐的火光就是最好的證明,眼前這個男人要得太多,我一樣都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