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久了,要不找個黃道吉日拜把子吧?”

南一道:“對啊。咱倆也算是臭味相投,患難與共過的了。”

南一的“患難與共”衝口而出,她們兩個人都被提點起來一些過往和心事,明月舔了舔嘴巴:“我來,是有事情找你的。”

“什麼事啊?”

“吳蘭英。”

南一低下頭去:“這麼久了,人都沒了,還提她幹什麼啊?”

“我攢了一些錢,想給她家裏寄去。你能查到她的地址嗎?”

“我不知道,也許可以試一試。我姐姐的朋友跟她也是同學來的。”

“我知道她家在黑龍江,過得艱苦,她還有一個弟弟……”

“嗯,那我找找看。”

“你可不要看急,病養好了再說。”

“謝謝你啦。”南一縮在被子裏,“我很久沒生病了,生病挺舒服的,頭疼昏睡的時候,什麼都不用想了。”

明月探訪南一是臘月二十七的白天。三天後就要到大年三十了,此時城裏處處張燈結彩,中街的薈華樓老首飾店請進了一個新雕的玉佛,每天白天都有人排了長隊去參觀許願。天一擦黑,四處鞭炮聲便不絕於耳,東北人的傳說裏麵,說“年”是個獅身馬頭的怪獸,專在臘月三十和正月初一的時候跑出來吃小孩,但這怪獸怕聲響,放鞭炮就是要炸它走。這天晚上不知誰家放了一個大炮竹,悶悶的響聲,震得大地發顫。正在吃火鍋剝粟子打麻將摸骨牌的人們玩得開心興起都不以為意,幾個覺察到的嗬嗬一笑,議論看這是誰家的大手筆。真相出現在第二天的報紙上:剛剛建成營業的奉天銀行遭劫,地下室被炸出來一個大洞,金條和銀元被盜走的數目讓所有人都掉了下巴。

奉天銀行是個本地企業,有數位政要軍閥聯合八股,此番遭劫事態嚴重,影響惡劣,軍警迅速出動開始調查。臘月二十八下午,良友會社的保衛科長淺造帶著三位便衣軍警進了修治的辦公室,向他介紹說,這分別是馬先生,劉先生和孫先生,想要了解一些情況。說是“了解情況”,來人的態度和方式倒更像是審訊。

“你是‘奉天銀行’項目的建築工程師?”

“原工程師山上君已經回日本了。我隻是代替他做後期工程的監理。”

“設計圖紙是你保管的?”

“不是。工程項目結束之後,‘奉天銀行’的圖紙作為公司的機密文件存放在資料室。”

“拿出來看。”

“我沒法拿出來給各位。要有董事會的意見和主管幹部的簽字。”

姓馬的軍警啪的一聲把腰裏手*槍狠狠拍在桌上:“你是日本人我就得客客氣氣的是不是?實話跟你說了吧:案子發生在晚上九點到十二點之間,從後門到銀行的地下保險庫一共三道門,炸得幹淨利落,大樓其它部分連個腳印都不多。一共兩種可能:要麼銀行裏麵有內鬼,要麼他們就有直通保險庫的圖紙。我現在要你們的圖紙,馬上給我交出來,交不出來,你就是一夥兒的。”

未待修治回答,石田秀一從外麵進來,一邊說話一邊鞠躬“先生們請不要著急,有話好好說,如果是我們這裏出了問題,一定徹查到底。”

“不用你們徹查,把圖紙拿出來就行了。”

石田秀一當即命人去資料室查看。

他們沒有能夠把圖紙拿出來。

在奉天銀行劫案之前,有人盜取了存放在良友會社的銀行大樓構造圖。

會社的日常工作全部停止,軍警對工作人員一一審問排查。

保衛科如實彙報:幾天前曾進行過一次內部檢查,沒有發現財物丟失,並沒有檢查到資料室,所以並不知道有圖紙失竊。

內部檢查是常規性的還是臨時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