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坊風月之地,唯望有一日能尋得正義清官,為家父平反昭雪。韓城之中,唯有秦王剛正不阿,但殿下極少涉足風月場所,小釵結識不得。後來小青想出辦法,先從與秦王交好的六皇子處下手,所以,一路跟隨六皇子,不想竟遇到了玉姑娘你。得知玉姑娘是秦王的表妹後,小青驚喜若狂,隻盼著能有機會求玉姑娘,請王爺替家父伸冤。小釵日夜盼著能聽到她的好消息,想不到,幾日後,小青告訴我,說玉姑娘你對她十分疑心,怕是此路不通。正巧前幾日有一位客人在坊中醉酒,說了些不該說的東西,小釵一時糊塗,便小青商量,若能救玉姑娘一次,說不定秦王殿下便會承恩相助。可是,小釵怎麼也想不到,那武家少爺竟會如此狠心,將小青她殘害致死。”
我冷靜地聽她說完,末了,問道:“那位客人,可是禹王的人?”
樓小釵頓時駭然:“玉姑娘如何知曉?”
我不由得連連冷笑,此案看似複雜,可隻要看透了最後誰得利最大,便可知曉是誰在幕後策劃一切。禹王隻以為自己做是天衣無縫,可萬萬想不到還會發生這樣的意外。我從圈套中死裏逃生,五哥雖然憤怒,但還不至於失去理智,並未出現他所預想的衝入尚書府殺人的結果。若我是他,事情演變到先前的局麵便作罷,實在沒必要畫蛇添足地遣人毒死武家肥豬,這不是明擺著向齊王宣告,自己才是真正的幕後指使麼。表麵上看,他離間了武定國與齊王的關係,似是占盡了上風。但眾人都不是傻子,連我都能順藤摸瓜地找出他來,更不用說五哥還有一位裝聾作啞,其實精明老道的皇帝了。
我蹙眉看著樓小釵,想不出用什麼話來回她,樓青的死雖然是她自願,但總是因著我的緣故,想想自己被當作一枚棋子來利用,我心裏總是有些不舒服。
“我五哥已經答應了樓青為樓大人翻案,此事就此作罷,不必再提。我要警告你一句,這京城裏的水深得很,你不要再輕易蹬入,否則,九死一生。”我冷冷地說完話,轉身就告辭離去。樓小釵猛地抬頭,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事實上,我知道五哥答應樓青為樓宰相翻案絕非因為樓青遺言那麼簡單。他現在是雍國親王,牽一發而動全局。若非他原本就有意於此案,也不會答複得如此輕鬆。
徑直出門,外麵的小廳裏赫然隻有南星一人。見了我,趕緊起身回道:“白芍說出去買些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我笑:“我們回去吧。”
“不等她了麼?”
“怕是,等不到了。”我道。
三天後,白芍的屍體在城外護城河裏被發現。聽到這個消息時,我隻是淡淡“哦”了一聲,繼續把玩著文錚不知從哪裏弄來的一顆碧綠翡翠白菜,連頭也沒抬。過了好一會兒,忽然發現五哥仍立在麵前並沒有走,心下疑惑,這才抬眼看著他。
五哥濃黑的劍眉微蹙著,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偶爾眼神一動,若有所思。
“玉兒。”五哥忽然開口,猶豫著說道,“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我眨眨眼,笑,“五哥但說無妨。”
他還是有些躊躇,想了想,才道:“那件事情是禹王幕後指使。”
這事我早就猜到,想必白芍也是被他派人滅了口,五哥是怕我被嚇住麼?我從來就不是膽小怯弱之人,一個小小的禹王,怎麼會放在眼裏。
“其實,武安邦的死跟我有些關係。”
五哥的這句話成功地讓我猛然站起身,手裏的翡翠白菜“啪——”地一聲落在桌麵,又打幾個滾,砸在地板上,摔得粉碎,真是可惜了。
我從來想不到五哥也會玩暗殺的遊戲,在我的眼中,他是那種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擺在台麵上來說清楚,就算打打殺殺也會說好了再動手的人。拍了拍腦袋,苦笑幾聲,如果五哥真是那樣,不知在戰場上被人殺了多少回了。
仔細算算,武家那頭肥豬的死,最大的贏家其實是五哥。表麵上,我們很有懷疑,但凡腦子裏有些計謀的人都不會認為是我們動手。武定國認定了陳太師,齊王認定了禹王,禹王則以為是齊王主動投網,有誰會想到我這個一向遊離於黨爭和奪嫡之外的五哥呢。
“那五哥的意思是——”我小心翼翼地問他。隻要是男子,都會對高高在上的龍椅有著無數的幻想吧。那種普天之下唯我獨尊的權勢,沒有人能拒絕。
五哥笑起來,眼中溫暖如常。他伸出手來拍了拍我的頭,搖頭道:“玉兒是怕我去跟他們爭奪皇位?”
我縮了縮肩膀,咧嘴朝他笑笑,阿諛道:“五哥英明神武,乃當世奇才,若非當年遭奸人設計暗算,早已是雍國太子,如今不過是拿回自己應得的,合情合理。”
五哥“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對著我的臉捏了一下,笑道:“可惜要讓玉兒你失望了,我派人毒殺武安邦的目的可不是為了我自己。”我頓時來了興趣,拉著他的手在幾前坐了,笑嘻嘻地問道:“玉兒知道五哥是為我報仇,不過,還有其他原因嗎?”
“我雖然對武安邦咬牙切齒,恨不得寢皮食肉,但朝廷既然有法製,我也不好插手。那武安邦乃武定國獨子,刑部雖然礙於我的壓力不敢輕饒,但難保不會有人鋌而走險將他救走。所以——”五哥朝我一笑,“有人就先出手了。”